第二百九十九章 重罚
商船很快就要抵达石渠码头。
沈迦南站在甲板上，一眼就看到了鹤立在人群里的沈淮序，远远地朝他招了手，嘴里不停地唤着：
“爹爹，我在这里。”
沈淮序踩上跳板，朝着她飞奔过去，一个滑跪便将她紧紧地揽在了怀里，仓惶说出口的话，浑然不似从前那般从容。
“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人欺负迦南。”
沈迦南搂着他的脖子道：“爹爹，是我让哥哥回船舱里放灯笼的，这事不怪哥哥。”
“这事回府再说。”
沈淮序单手抱起了沈迦南，眉目冷厉地看着戚乘风走到跟前，恭敬地朝他见了礼。
“晚辈拜见沈大人。”
“戚小公爷怎会出现在船上，又怎会和小女呆在一起？”
“不瞒沈大人，晚辈乘船赏花灯，河中遇到这艘商船，便上到二楼眺望夜景。”
戚乘风沉稳地道，“恰好遇到了落单的沈小姐，不敢冒然将她留在船上，便一路陪在她左右，直到护送她找到了沈大人。”
沈淮序松动了眉眼，感念地问起：“裴小公爷怎么会认识我家小女？”
戚乘风谦恭地回了他的话，“晚辈与辞北是同窗挚友，曾在太学门口多次见到沈小姐坐在马车里，等着辞北散学回府，一来二往，也算识得了沈小姐。”
沈淮序沉敛地看了他一眼，“多谢戚小公爷照看了小女，回头找个时日，我再到贵府登门拜谢。”
他说完这话，抱着沈迦南阔步地离开了商船。
沈迦南在他背身往外走时，抬头望向了二楼的茶室，在模糊的暗影里依稀辨出了挺括的身形。
太子隐没在帘后的阴影里目送她远去，目光如水般涤荡出月华的柔光。
上元节的烟火依旧，他日重逢，却是遥遥不可期。
他从宫里偷溜出来，碍于身份不便出面，只能让戚乘风解决了此事。
暗卫请示道，“殿下，船上的人该如何处置？”
“动手那三人废掉一条胳膊，余下人等一律打得他们下不了床。”
“属下遵命。”
太子看着戚乘风走上前来，屏退了暗卫道：“沈大人可有起疑？”
“未曾，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
戚乘风斗胆地开了口，“殿下和沈家小小姐有何瓜葛，为何要如此偏私于她？”
太子将狸奴面具藏于身后，浑然不在意地说，“一个矜骄的小娘子罢了，难得投缘，权当她是妹妹来宠。”
戚乘风不敢有异议，只是这又将狸奴拱手相送又为了她以身涉险，太子这妹妹也宠得太过了。
沈迦南被抱回船上，看到江随和沈辞北双双跪在隔屏里，她冲过去就拽住了沈辞北的胳膊，誓要将他从地上拽起。
“哥哥，起来，别让娘亲看见你跪着，回头又追问发生了何事。”
“迦南，你有没有出事？”
沈辞北紧紧地拽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头至尾地细看了一遍，“怨我，我不该将你一个人扔在船上，此事都怨我。”
“哥——，我在船上遇见了戚公子，他一直护着我，我没出什么事。”
沈迦南使劲地将他从甲板上拽了起来，忙完了又去拽江随，转身就见他抖着酸胀的腿，早就麻溜地站了起来。
兄弟俩在沈淮序走过来后，双双惭愧地低了头。
沈迦南站到了他们身前，怯怯地求情说：“哥哥们知错了，求爹爹轻罚。”
沈淮序抚着她的头，温言地道：“抱着阿狸进船舱，陪陪你娘亲。”
沈迦南爱莫能助地抱起了阿狸，被打发去了船舱。
沈淮序不管谁来求情，都不打算放过这两个孽障。
“凌宇，明日你带他俩去一趟北郡营地，找王教头拜师，太学启学之前，刀枪棍棒轮番上阵，将他们往死里练。”
“是，四少爷。”
凌宇同情地看向了两位小少爷，不敢为他们辩解一句。
沈淮序最后问了他们道，“你俩服不服？”
江随和沈辞北齐齐应声说：“服。”
沈淮序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要是簪娘子和随娘子问起此事，你俩怎么说？”
沈辞北识相地说，“孩儿仰慕阿勒将军的风采，立志成长为顶天立地的好儿郎，遂央求了爹爹，将孩儿送到了北郡营地习武。”
江随自知闯下了滔天大祸，不敢不上道，“哥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隔天日暮将晚，流萤见江随和沈辞北一瘸一拐地走进院里，追问之下，才知晓他们被送到了军营习武，登时心疼得不得了。
她给沈辞北的小腿上药，看着他痛得连连倒抽凉气，手里一下就放缓了力道。
“忍忍，不把这瘀血揉散了，以后还有得你疼。”
“娘亲不必这般费力，明儿天一亮，孩儿还要去找王教头练棍法。”
“你满身伤瘀，都练成这样了还去什么军营？”
流萤舍不得他去吃这个苦头，拦了他道，“暂且在府邸养几日，等身子养好了再练也不迟，这事我跟你爹说就成。”
沈辞北趴在暖炕上，看着沈淮序面色冷峻地进了门，他慌忙辩解着：
“娘亲，习武哪能不吃苦头？王教头说了，练棍贵在持之以恒，要是中途作罢，那孩儿之前付出的努力岂不白白浪费了？”
流萤从没见他有过如此高深的觉悟。
她侧身回头，就见沈淮序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前。
沈辞北顾不得身上的伤瘀，匆匆辞别父母后，立时退出了东厢房。
流萤一眼看出了父子俩之间的猫腻，责难地道：
“江随和辞北还这么小，你就将他们送去军营练棍法，这要是练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妇人之仁。”
沈淮序斥了她一声，“他们就是失了管束，才会在外面整日厮混，去军营习武非但能长本事，还教会了他们守规矩，哪能由着他们的性子胡来。”
流萤犹自担心地念着，“能不能缓两年再送他们过去历练？”
“我像他们这般大的时候，刀剑耍得虎虎生风。”
沈淮序追究地道，“娘子怎么就知道心疼那两个兔崽子，不知道心疼一下我？”
流萤自知理亏，没脸再跟他争执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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