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献媚(上)
沈淮序当年去太学念书之前,祖父也曾和他下过一盘棋。
那时候的他比沈辞北大不了多少,于懵懂中被点醒,感受到了那无形的使命,沉沉地压在了肩上。
一朝天子一朝臣,世家要想延续富贵荣华,在朝堂中长久地拥有一席之地,就得靠一代又一代的人将这个家族托举起来。
沈淮序自此成为了庆元帝的拥趸,为他扫清异党,不惜出生入死也要将他扶上皇位,这才成为了他的肱骨权臣。
大臣们洞若观火,庆元帝在朝堂上唯信二人,一是沈淮序,二是谢惟龄,他们上位受阻,为了稳固家族的荣华,就把眼光放在了太子身上。
如今去太学念书的官宦子弟,无不想成为太子的心腹。
沈淮序从前在岭南鞭长莫及,如今回到汴京,虽说迟来了八年,早就被人抢占了先机,但这件事关乎到全府人将来的命运,再晚他也得作出布局。
他见沈辞北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目光深幽地道:
“你是府邸的嫡长子,是你娘将来的倚仗,更是你妹妹嫁出去后在娘家的底气,在太学里冲动行事前,想想她们今后的处境,你就知道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
“孩儿谨记爹爹的教诲。”
沈辞北从石凳上起身,拱手在上,郑重地朝他行了个大礼。
流萤为了沈辞北上太学一事,专门让掌事嬷嬷准备了束脩六礼。
她还派人前去打听了一番,看看江随和沈辞北入了太学后,要拜入哪位夫子的名下。
凌宇很快回来复命,“小少爷和江小公子是太子伴读,理应拜入少师门下。”
“少师是哪位才高八斗的有学之士?”
“此人少夫人也识得,就是曾经的汴京府尹,裴尧臣裴大人。”
随遇不经喜出望外地道:
“我还想着会是哪位大儒,没想到是裴大人,莹莹,就你和裴大人的交情,这束脩不用送了,递封信过去就成,裴大人定会在太学里照拂辞北一二。”
“束脩是拜师之礼,万万不可省。”
凌宇执意坚持着:“小少爷是名门之后,有四少爷在朝堂上为其撑腰,断然用不着裴大人照拂一二,依小的看,只需将尊师重道的礼数给到位就行了。”
这话无论怎么听都不像是凌宇能说出来的话。
流萤试探地道,“这是夫君的意思?”
凌宇有意地避过了她的目光,“小的秉公办事而已,和四少爷无关。”
流萤就没见过像沈淮序这般小心眼的人。
难怪她派人出去打探,会是凌宇亲自过来向她回禀消息。
她和裴尧臣之间存了些许旧交情,可他们这些年都未曾来往过,随遇只不过提了句让她递信过去攀扯下关系,凌宇就如临大敌地防范起来了。
“那就有劳凌管事跑一趟,将束脩之礼送到裴府。”
“小的这就去办。”
凌宇领命退了出去,如此行事,回去他定可以向四少爷好好交差。
随遇犹不死心地道,“莹莹,有交情还是要攀扯一下,谁知道那两小鬼能捅出多大的篓子来。”
流萤倚在软枕上,彻底地不管了,“那就等他们捅了篓子再说。”
“你真地放手不管了?”
“辞北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流萤见沈淮序如此防着她,索性撂了担子,“他要是真地闯了祸,自有他爹为他收拾烂摊子。”
太学位于御街东巷的朝集院里,分为东西两庑。
东庑是太子极其伴读授课的地方,朝来暮归,以习经义、典籍、诗赋为主业,所收的学子年岁多在十二以下。
西庑则是为考取功名的官宦子弟传道的地方,主修实务,如治民以安生,讲武以御寇,堰水以利田,算历以明数等。
东庑分立十斋,每斋三十余名学子。
江随和沈辞北被分入了预斋,学满一月后要进行“公试”,初场考校经义,次场考校典籍,再根据成绩等级,分入不同的斋班。
“哥,咱们是皇上钦点的太子伴读,按理说就该分入一甲一斋才对,哪里还需要考校什么功课。”
江随不想考公试,竭力地劝着他走“捷径”。
沈辞北恰好也想走这条“捷径”,与他细细地合计着:
“我一来就问过了夫子,夫子讲往大了说,整个东庑都是太子的伴读,往小了说,只有一甲一斋那三十二人,才是太子近身的伴读。”
“要想进一甲一斋,要么在预斋里考进头三名,要么得另辟蹊径,独得太子的青睐,就可以被破格招录进去,不然只能分到末位的斋班里。”
“哥,打死我也考不进头三名,你呢?”
“我也考不进。”
俩人破罐子破摔,全都说到了一块去,不经开怀地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江随又犯起了难,“哥,得到太子青睐的前提是,你得识得太子。”
“不识得。”
沈辞北进了太学后,只远远地看到过众人簇拥下的那一角锦袍,连打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明日便会识得了。”
次日晌午,江随背着书笈来到了落雪庭,从里面掏出了一只拔毛光溜鸡道:
“哥,这是我从厨娘灶台上偷来的走地鸡,腌制入味了,你瞧着够大不?”
“够吃了。”
沈辞北扔给他一把铁锹,俩人动手铲光了地上的干雪,在黄土地里刨了一个大坑。
落雪庭周边的环形回廊,向来是官宦子弟赏雪吃午膳的地方。
眼下回廊聚满了人,见俩人在庭中铲雪,纷纷侧目望了过来,不乏好事者出声问道:
“你俩在干什么?”
沈辞北将铁锹直直地铲进了泥土里,拂了拂宽袖道:“备午膳。”
他说完蹲在了地上,在坑洞边上用泥疙瘩垒出了一个空心窑洞,往里面填上炭火。
江随则在走地鸡身上涂抹了厚厚一层黄泥,待泥疙瘩烧出红温后,扒出余炭,将整只鸡埋进了泥窑里。
沈辞北推翻了窑洞,用泥疙瘩的余温将整只走地鸡烤熟。
酥皮的焦香愈发地浓郁,徘徊在回廊上久久不散。
太子循着这个香气走上了长廊。
他刚过黄口之年,一身靛蓝色滚金边锦袍,端的是天潢贵胄的气质,本就雅正的眉眼在看向落雪庭里的人时,凌厉出几许锋芒:
“中庭玩火的那俩人是谁?”
吴公公赶紧回了话,“禀太子殿下,是户部尚书沈大人的义子和嫡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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