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认可
一夜之间，流萤严惩宗妇一事便在府邸流传开来，震慑了所有下人。
尤氏也听到了些许风声。
她让张嬷嬷前去打探了一番，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后，只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流萤能有这本事，以后就没人敢欺压到新府头上来。”
“老宅那边的人嚣张惯了，也不想想如今四少爷官居二品尚书的高位，还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岂是她们能拿捏得起的。”
张嬷嬷欣慰地道，“少夫人就该狠狠地惩治她们，替夫人出了这口恶气。”
尤氏不经感慨出声，“这些年谨小慎微惯了，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祖母不老。”
沈迦南簇起了一撮眉毛，再三说道，“祖母一点儿也不老。”
尤氏欢欣地笑了起来，一把将她搂抱进了怀里，“你这个聪明伶俐劲儿，像极了你娘。”
沈迦南拢着小手，稍微有些不情愿，她为难地道，“可我没有娘亲那么凶，祖母怕是不晓得，娘亲查账时可凶了。”
“怎么个凶法？”
“之前在岭南，有个铺子的掌柜做假账，贪了好大一笔银子，娘亲查账时发现了，祖母猜猜，娘亲后来把他怎么了？”
“你娘把他怎么了？”
沈迦南绘声绘色地道：
“娘亲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由着他继续做假账，等到贪的银两足够多了，娘亲就让侍卫绑了他，扭送到衙门里让爹爹关进了大牢，后来掌柜的手脚都放干净了，再没人做过假账。”
尤氏没想到流萤会把她教得这么好，记住了这个事儿，将来她就学会了杀鸡儆猴。
“迦南是不是经常跟着娘亲去铺面？”
“不单单是去铺面，我还会抄账算账，将银钱存进我的小金库里。”
“小小年纪就有了小金库，那可了不得。”
张嬷嬷逗弄了她说，“小小姐的金库里存了多少银子，能不能告诉嬷嬷？”
“娘亲说财不可外露，就是爹爹问了也不能说。”
沈迦南话是这么说，看向尤氏时又改了口，“不过祖母要是缺银子花，迦南一定给。”
尤氏再次将她搂抱进了怀里，心软得一塌糊涂，“我这乖孙女儿，真是可劲地招人疼。”
流萤绕过五彩祝寿屏风走进来，盈盈下拜地朝尤氏见了礼，莞尔道：
“母亲别信她的财不可外露，她逢人就说自己有个小金库，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银子。”
尤氏宠溺地道，“可不就是有银子么，我的孙女儿天生就是富贵命。”
流萤见时机难得，便向尤氏坦白了外面发生的所有事。
她比谁都清楚，让家生子去念书有违于府邸的规训，惩治宗妇更是容易落人口舌，她做好了掌家第一日就被训斥的准备，可尤氏却只是道：
“以后这些事由你做主说了算，不必再说与我听。”
流萤自从嫁进沈家后，一直都想得到尤氏的认可，只是没想到这一日会来得这么快。
她低顺地应道，“是，母亲。”
沈淮序进宫面圣后，被庆元帝留下来用膳。
君臣开怀畅饮，席间只谈私事不论公务，彼此相谈甚欢时，沈淮序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庆元帝有了些许醉意，笑了他道，“岁聿叹什么气？”
沈淮序抵死不认，“皇上多虑了，微臣只是打了个酒嗝。”
“什么酒嗝拉得这么长？”
庆元帝即便是醉酒了也不是好唬弄的，更何况他还没醉，“你再打个嗝出来，严公公仔细地听着，看看朕有没有冤枉他。”
沈淮序经不住扬起了眼里的笑意，自斟自酌地道：
“犬子顽劣，从前在岭南就不服夫子的管教，整日撺掇着同窗逃学溜街看大戏，如今到了汴京府邸，又有祖母宠着，指不定哪日就给微臣闯出大祸来。”
严公公这个人精儿，一听这话就顺嘴说了下去：
“沈小少爷这年纪正是爱耍的时候，哪有不贪玩的，大人只要稍加约束，将小少爷送进太学里，在经学典籍的熏陶下，小少爷自然而然就上进了。”
庆元帝：“正好太子缺个伴读，就让你儿子去陪太子念书去。”
沈淮序从席位上站起，拱手推辞说：
“这万万不可，犬子冥顽不化，行事鲁莽，只怕会冲撞到太子殿下，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岁聿，你当年进太学时就没让沈老将军省过心。”
庆元帝当场揭了他的短道，“年岁不大，却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燃，论见不同，整日和谢惟龄吵个不停，后来还不是由朕出面，裁定了孰对孰错，方才了结了这一桩桩破事。”
沈淮序依旧嘴硬，“那也是微臣对得多。”
君臣俩人相望一眼，各自会心地笑了起来。
庆元帝一向冷肃惯了，难得醉意上头，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年节前谢惟龄会回京述职，到时候你再和他争论一番，朕再给你们做个裁决。”
沈淮序突然跪在了地上，向上奏请着：
“微臣有一义子，从小和犬子相伴长大，犬子听不进别的劝言，唯有他的话能听进一二，为防犬子在太学里惹是生非，微臣恳请皇上，允许两子一同拜入太学。”
“朕允了。”
庆元帝最怕他有事没事地跪在地上，平白地吓了一跳，还和严公公调侃说：“这下太学要热闹起来了。”
沈淮序从中和殿出来时，宫门早已闭阖地落了锁。
严公公领着御前侍卫，亲自送他出宫。
“皇上素日里滴酒不沾，偶尔节庆日会小酌几杯，也就沈小将军归来的接风宴上，他才会如此畅饮。”
沈淮序看着巍巍宫城上覆盖了白雪，忆起了无数次往返于宫中的场景，弹指间，二十余年就这么过去了。
“本官在户部就职，谢大将军不日也会抵达汴京，皇上以后多的是畅饮的时候，严公公可得劝着皇上莫要贪杯，龙体安康最为要紧。”
“一定一定，那是老奴应尽的本分。”
严公公在风雪中为他撑伞，令了值守的侍卫亲启宫门，目送他穿着一袭紫色朝服，阔步地走进了莽莽大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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