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回府

吴嬷嬷领着身后的老管事们恭谨地朝她行了礼。

“恭迎少夫人回府。”

“嬷嬷和管事们久候了，寒冬天里还要在码头上吹尽冷风。”

流萤拂去了吴嬷嬷肩上的落雪，“还淋了一身的雪，可别冻坏了身子。”

吴嬷嬷温言道：“知道四少爷和少夫人回京，老奴们的心里都热乎着呢，怎么会冻坏了身子，倒是少夫人在雪地里站久了，当心着了风寒，理应早点上车才是。”

流萤在老管事们的簇拥下上了马车。

车厢里绒毯铺地，炭火炽盛，融融暖意驱散了寒气的侵袭。

她甫一坐进车厢里，便撩起车帘，还没朝外唤出声，就见沈淮序提着俩孩子的斗篷，替她将人给逮了回来。

沈迦南和沈辞北在码头上打雪仗，被当场抓了个现行。

兄妹俩被爹爹提在手上还在喜滋滋地乐着，嘴里呼出了一团团白气。

沈淮序将俩孩子塞进了车厢，而后翻身上马，领着身后的侍卫和下人打道回府。

江淮早早地等在码头上，将随遇和江随接上了马车，一路往宅邸赶去。

流萤拍去了兄妹俩身上的雪粒子，双手重重地搭在他们的肩头上，叮嘱着：

“回到新府后，言行举止要有礼有节，不可出言无状，不然娘亲就会沦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沈迦南打小就在官家夫人的后宅里走动，深知这背后的门道，她争气地说：

“听娘的。”

“我也听娘的。”

沈辞北虽说在外顽劣，但世家子弟该有的矜贵教养，他端一端还是拿得出手的。

流萤此后再不多言，由着兄妹俩趴在车窗上，看尽御街的繁华景象。

马车缓缓地驶停在新府大门外。

沈淮序领着流萤阔步地走进府邸，在一众亲族的簇拥下来到了尤氏的跟前，他跪地行礼道：

“母亲，孩儿回来了。”

流萤领着兄妹俩紧跟着跪了下去，“妾身给母亲请安。”

沈辞北和沈迦南跪在蒲团上磕了一记响头，稚气地喊着，“祖母安好。”

尤氏足足等了八年，熬尽了两鬓的霜发，才等到了他们一家四口回京，她泪眼婆娑地从太师椅上站起，在三夫人蒋氏的搀扶下，朝着两个乖孙颤巍巍地伸了手。

沈辞北和沈迦南连忙扑进了她的怀里，哭嚷地唤着：“祖母——”

尤氏不断地轻抚着俩孩子的头，哑然了嗓音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

边上的女眷闻言，纷纷拿起了帕子在眼角拭泪。

尤氏见兄妹俩在怀里哭个不停，安抚地道：“年前岁聿寄回来的画像里，兄妹俩都长得白白胖胖，怎么这会儿抱起来这么瘦？”

流萤如实回道：“乘船航行的这十来日里，他们一直晕吐得厉害，可不就瘦了一圈。”

尤氏怜惜地道：“我的乖孙这回遭大罪了，祖母可得好好地补偿你们。”

沈迦南仰起澄澈的泪眼，软糯地道：“祖母，听说汴京有种冰晶透亮的糕点，就是不晓得好不好吃。”

蒋氏款款地笑道，“迦南这是嘴馋了。”

尤氏拢着两个孩子直往外走，爽利地道：“人都到齐了，还等着做什么，都到接风宴上用膳去。”

流萤跟在沈淮序的身后往外走，意外地在女眷里看到了大夫人夏氏，二夫人冯氏，以及跟在她们身后的裴昭礼。

她的目光匆匆地一瞥而过。

当初兄弟阋墙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她不知是出了何故，那两家人才会放低了身段，跑到新府上给他们接风洗尘。

晚宴过后，所有女眷都围在尤氏身边，热络地说起了体己话。

沈辞北和沈迦南乖巧地陪坐在床炕上。

起初兄妹俩听着汴京里的新鲜事，吃着碟子里的瓜果点心，好不悠哉快活。

待到肚子吃撑了，听着那些似懂非懂的话语，兄妹俩双双犯起困来，可又被礼节束缚着，不得不梗着脖子，强撑眼皮地坚持听下去。

流萤见状，一时心疼坏了。

在沈迦南第三次眼皮耷拉下来时，她欲出声打断席间的交谈，却被三夫人蒋氏抢了先：

“母亲，瞧瞧迦南这打盹的模样，真是惹人怜。”

“兄妹俩有心了，累成这样，还强撑着陪祖母，赶紧抱去睡了。”

尤氏只怪自己太贪心，舍不得这两个乖孙，忘了他们舟车劳顿的辛劳，反倒是累坏了他们。

流萤起身拜别了尤氏，在蒋氏的帮衬下，一人抱起一个孩子，双双走出了汀兰苑。

她将兄妹俩抱回各自的房里哄睡后，留了蒋氏在前厅里喝茶。

“三嫂这些年不辞劳苦地陪在母亲身边尽孝，尽心尽责地照料着母亲的起居，我和夫君对此万分感激。”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况对母亲尽孝，本就是我的福分。”

蒋氏端起那盏温茶，浅浅地抿了一口：

“三爷当年分家时只得了几亩薄田和两个庄子，要不是母亲和弟妹让我参与了酒坊的营生，按月分得那么多红利，就三爷那微薄的俸禄，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在汴京里买下三进院的宅邸。”

流萤亲昵地拢着她的手道：

“三嫂这话就见外了，酒坊本就是三房四房承办起来的，哪来的一言堂之说？只是今日见了大嫂和二嫂在府邸，我一时糊涂，不知分家后，双方何时又来往了起来？”

“是她们主动攀上了母亲，要给母亲尽孝。”

蒋氏娓娓地向她道出了实情：

“酿酒的获利颇丰，好在当年实封投状，临安商行一出手就买断了曲院二十年的买扑权，世家只有眼馋的份儿，可是那两房偏要分一杯羹。”

“他们想怎么分？”

“大嫂和二嫂前两年就伙同宗妇找上了门，明面上说是分家不分心，要孝敬母亲，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三房分出去了都能在酒坊里分得红利，那么大房和二房也该领一份才是。”

流萤不善地拧了目光，“这事母亲怎么说？”

“母亲还记恨着大房二房弹劾四弟，逼得四弟被贬谪出京的事情，只说这是弟妹娘家人做的买卖，一切等你回京后再做主说了算。”

蒋氏不解气地说，“即便母亲将话说得如此决绝，还是扛不住大嫂二嫂的死缠烂打，母亲这些年被逼着拨给那两房的银两，算起来也有两三万两白银。”

流萤从没想过他们在汴京宅邸，还会被人找上门来欺负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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