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辞别
沈迦南外出归府后，在院落里没找着沈辞北，逢人就问：
“我哥哥呢？”
“小少爷在书房里温习功课。”
沈迦南拧了小脸，一口咬定道：“不可能，我哥除了跑去茶楼听书，他就没正经翻过几本典籍。”
她迈着小短腿找到书房，一进门就看到江随和沈辞北坐在书案后，双双翻看着手里厚重的书册。
“哥，你们在看什么？”
“娘亲问单穗的占城稻，授以糯禾花粉会结出什么稻禾来，答不上话就不许用膳。”
“白糯香稻禾。”
江随和沈辞北合上了手里的古籍，满眼惊喜地望向了她：“迦南，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哥，是你太孤陋寡闻了。”
沈迦南扬起了小脸说，“白糯香稻禾是娘亲这么多年以来，在岭南培植最成功的占城稻品种，亩产高达三四石粮，如今岭南田地里种的大都是这种稻禾。”
“这个农学典籍里有写吗？”
“没有，全是娘亲和申伯伯这些年反复试种出来的新品类。”
“那为何……娘亲还要我在书里找？”
沈迦南回想起了流萤曾经教导过她的那些话：
“遇到难事了，就该在书里找法子解决，书里没有，那就在行动中继续摸索，譬如哥哥你问到了我。”
沈辞北似乎悟到了念书的深意。
从前他一直觉得夫子讲的之乎者也太过于枯燥乏味，而今却顿感到书里藏着现世难题的解法。
沈迦南掏出了她的金镶玉小算盘，找了张杌凳坐了上去。
她拿出小账本，捣鼓着算珠就开始拨算了起来。
江随和沈辞北一左一右地凑到了她跟前围观。
“迦南，你在做什么？”
“娘亲为了让我学好珠算，从作坊的买卖里分了我一分利。”
沈迦南细细地盘算道，“月底抄账回来，核算无误后拿给娘亲核验，就会有一笔不菲的银子存进我的小金库里。”
“小金库——？！”
“为何我和哥没有，就你有？”
沈迦南理直气壮地说，“这是娘亲给我攒的嫁妆，你们当然没有，何况你们都归爹爹管，要小金库也得找爹爹要去。”
江随和沈辞北对望了一眼，以后更加不想归各自的爹管。
要银钱没银钱，只是一味地放养，出去疯玩，回来还得挨板子揍。
跟着娘亲就不一样了，不但可以私藏小金库，还能四处赏山玩水，到商铺巡街也不用担心回来被打。
俩人决定痛改前非，以后都跟着娘亲出门，坚决不要被退回去给爹爹管。
双季稻丰收的时节，朝廷的调令下达到了岭南。
沈淮序被擢升为正二品户部尚书，不日便将启程前往汴京赴任。
而魏平生接替了他的位子，成为了岭南的下一任知州。
消息传扬出去后，各郡知县纷纷登门拜访，前来为沈淮序送行。
府邸大门外车马如龙，前堂里更是高朋满座。
沈淮序疲于应酬，将魏平生请到了后园里躲了个清静。
俩人默契地站在凉亭里，饶有兴味地看着沈迦南在长廊上和手帕交们一一惜别。
沈迦南年岁最小，个头最矮，被姐姐们团团地围在中间，气势丝毫不怵地独掌了整个局面。
她蓄泪地一滴滴往下掉，抬起手中的绣帕，拭了拭姐姐们的眼角。
“颖姐姐莫要伤怀，迦南这次随爹爹进京，虽说山高水远，道阻且长，可我和姐姐的情谊不改，历久弥新。”
“嗯，情谊不改。”
“筱悠姐姐别哭了，嗓子哭哑了，明日又该难受了，他日筱悠姐姐去汴京看望姑母时，可别忘了还有迦南这个妹妹，我和姐姐他日定会再相逢的。”
“听妹妹的，以后定会相逢。”
沈迦南安抚了几个姐姐后，从锦盒里掏出了五个珍珠手串，逐一地戴到了姐姐们的手腕上。
“这是我托随姨为姐姐们定做的手串，只此五串，绝无仅有，手串在，我们姐妹的情谊就在。”
姐姐们闻言，全都哭得泣不成声。
魏平生越看越觉得沈迦南逗趣儿。
明明姐妹中她年岁最小，偏偏言谈举止最是老道，俨然一副“小主母”的当家作派。
“岁聿，迦南五岁了？”
沈淮序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威胁着他小心说话。
魏平生干干地搓了搓手，不管不顾地开了口：
“我家泽儿总角之年，比你家闺女也就大了四岁，就我和你的交情，你看要不要亲上加亲——”
“魏大人最好就此打住，再多说一句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沈淮序撂下这句狠话，转头就朝外唤道，“迦南，爹爹送你回去。”
魏平生还在后面不死心地抱怨着，“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
沈淮序将迦南抱进了怀里，头也不回地谩骂着：
“在我的眼皮底下还敢打我闺女的主意，要是我不在，那还了得？”
流萤将后院的珍稀花卉送给了到访的官家夫人，夜里还设宴款待了她们。
她忙完这些事后回到屋里，一双儿女在嬷嬷的陪伴下早已睡了过去。
她拨亮了烛火，在灯下缝制起了冬衣。
沈淮序在外院喝得酒酣耳热，推门进到净室里洗漱，出来后见她还在赶制冬衣，不经说了她道：
“夜半三更了还缝什么冬衣，也不怕熬瞎了眼。”
“兄妹俩之前的袄子做小了，塞不了太多的棉花，这回全都得重做。”
流萤头也不抬地说，“岭南的冬衣如何扛得住汴京的寒意，可别把他们给冻坏了。”
沈淮序静静地看着她道：“我的冬衣呢？”
流萤停下手里的活计，“夫君这时候怎么不说熬夜做针线活，会瞎了我的眼？”
沈淮序俯身吹熄了烛火。
流萤在他无声的催促里放下了绣框里的针线，躺在了床榻上歇着。
“夫君打算什么时候启程，我好命下人打包行李。”
“后日天亮了就走。”
“天亮就走？”
流萤偏头朝他看了过去，不解着，“为何不等用过早膳后再动身离开？”
沈淮序胡扯地道，“我找大师算过了，天亮之时就是启程回京的良辰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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