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下手
船舫用四爪铁锚泊停于镜湖之上，掩映在一蓑蓑如羽轻盈的芦苇花丛里。
流萤素来经得起颠簸。
当初乘船半月北上汴京，她都不曾晕吐过一次。
奈何这艘船舫体量小，载重轻，经不起一丝动荡，芦苇丛刮起连绵的风浪，它便止不住地起伏个不停。
流萤在船只颠簸中一度找不着北，晕蒙之际，她还以为船要翻了，有水渗进了船舱里，最后平躺在绒毯上歇了半日，才稍稍地缓过劲来。
沈淮序在船尾熬鱼片粥。
他往铁皮灶里添了一把柴，烈烈火势将粥水烧得汩汩沸腾，再将切好的鱼片倒进去，熬出一锅鱼粥盛进素碗里，晾温后给流萤端了过去。
“娘子，喝粥。”
流萤被他搅醒了好梦，从绒毯上扶起，半靠进了他的怀里。
沈淮序舀了一勺鱼粥递到了她嘴边，被她偏头躲了过去。
“怎么，嫌烫嘴？”
“漱口。”
流萤挑起了目光，执拗地向上看了他一眼。
“骄纵，从前怎么没见你这般多事。”
沈淮序放下素碗，嘴上怨着她，人已经从蒲团上起身，去到船尾给她舀了一斛清水。
流萤一点也不骄纵。
她洗漱后便捧起素碗，一勺勺地喝着鱼粥，就没劳烦过他抬手投喂。
沈淮序囫囵喝下一碗粥后，支起半条腿，定定地瞧了她半晌，忽而问起：“这鱼粥咸不咸？”
流萤放下汤勺道：“淡了——”
她还说着话，他就倾身过来，在她唇上啄吻了两下，那双深眼里翻涌的欲念呼之即出。
“我也觉着有些淡。”
流萤见他催得这般紧，一时不乐意了，剩下的半碗粥，她小口小口地抿着，存心要将他的耐心耗竭。
“夫君折腾半日了，也该熄灯早些睡下了。”
“郑钧的后宅里住着一妻四妾，听说外面还养着两个娇滴滴的舞姬。”
沈淮序扯了扯嘴，不羁地冲她说着：
“整个岭南境内，最为克己复礼的陇南知县魏迎风，屋里都还收着两个通房丫鬟，而我就只有娘子一个。”
流萤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剩下的粥水是如何都喝不下去了。
换作别的女子早就娇羞地垂低了头，她却将粥碗往边上一放，迎难而上地道：
“是有且仅有的一个么？”
“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娘子应不应。”
他揽住她的腰身，将她禁锢在怀里，痴缠地望进那双如水潋滟的眸子里，鼻翼相触，隔着将吻未吻的距离，吐息间引诱着她上钩。
“夫君这话何意？”
“别的官爷妻妾成群，一个个地等着雨露均沾，而我只有娘子一人，娘子可不得比旁人劳苦些？”
流萤倾身往前送，极尽柔情地深吻了他，而后从唇缝间放肆地吟哦出声。
那声息涤荡在镜湖上，徘徊在芦苇丛里，是销魂散，更是断肠蛊。
沈淮序加深了这个吻，搅碎了这一声声轻吟，将她重重地压抵在绒毯上。
船舫吃水浅，夜里泛起的浪潮扑打在舱板上，入耳皆是绵绵无绝的水声。
伏西勒早早地赶到了商船，急着去见沈淮序。
他站到凌宇身后，拱手见礼道：“凌管事，我有要事须得向大人禀报。”
“我这还有一堆急事要找四少爷请示呢。”
凌宇站在甲板上，吹着凉飕飕的秋风，恹恹犯困地说，“等着，最晚不过天光亮起，四少爷就过来了。”
伏西勒别无他法，只好耐心地等下去。
镜湖上水势浩渺，芦苇荡掩映在缥缈的雾气里，翻涌成浪地波及到远方。
一艘船舫在芦苇掀起的浪潮里时隐时现。
伏西勒回想起之前的对话，大胆猜测着，“凌管事，大人是不是在那艘船上？”
凌宇斜斜地瞥了他一眼，“别乱猜。”
伏西勒被骂了还不死心，低低地谏言着：
“要不我划舟过去，将大人接回船上？”
“你敢划舟过去，我就折断你的木桨。”
凌宇好好地说话他不听，非得训斥他一番才老实，“敢坏四少爷的好事，我打断你的腿，站在边上给我乖乖地等着。”
伏西勒就事论事地说，“那艘船搁浅在镜湖边上，三面都是芦苇丛，没有小舟过去接应，大人回不来。”
凌宇没法和这个不解风情的人说清楚这事。
伏西勒见他没吭声，解开栓在桅杆上的小舟，扬手一甩，就给抛到了湖面上。
凌宇骇然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要干什么？”
伏西勒将放下去的小舟拉扯到船舷边上，理所应当地道，“划船过去找大人。”
“回来，谁许你肆意胡来？！”
凌宇眼见着他就要跳到小舟上，暴跳如雷地说：“少夫人也在那艘船上。”
伏西勒止住了翻身跳下的动作，僵僵地踩在船舷上，被凌宇从身后一把拽到了甲板上。
“要是没我看着，坏了四少爷的好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去边上等着。”
伏西勒木僵地站在那里，被凌宇拽下的一刻，他整个人都被撕扯坏了。
三足炉里燃着炭火，驱散了船舱里泛潮的湿意，雾气氤氲地弥散在角落里。
流萤趴在沈淮序的怀里，在他的胸膛上流连地啄吻出声。
沈淮序枕在蒲团上，望着顶上的船板道：
“沈辞北和沈迦南这两个名字如何？”
“谁——？”
流萤将下巴垫在他的胸膛上，迷惘地向上看去，“我在将军府呆了这么多年，就没听过府上有这两个人。”
沈淮序扯嘴笑着，“那是你儿和你女的名字。”
流萤蓦然地低了头，别扭地琢磨了一番后，又愤然地出声道：“为何是两个名字，而不是一个？”
沈淮序盛气逼人地道，“娘子生儿是给母亲一个交代，生女是给我一个交代。”
流萤当即驳斥道，“那谁给我一个交代？”
他端出一副万事都依她的架势，“娘子要儿还是要女，我都随意。”
她几度难以启齿地将到嘴的话全咽了回去。
沈淮序催了她一声，“你吻完了没有？”
“没，没有。”
流萤含糊了两声，敷衍地在他的胸膛上吻了吻，就被他压在身下，极其不耐地说：
“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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