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养肥了

随遇见了秦玖娘之后，气得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连夜去找了流萤诉苦。

“秦玖娘分明就是在故意向你挑衅。”

“挑衅什么？”

“当然是你当家主母的地位。”

随遇见她全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挪动身子，焦灼地凑到她跟前道：

“我去苏杭花船递帖子的时候，那老鸨狗眼看人低，压根就没拿我的帖子，我当场就扬言，这是簪娘子的请帖，收不收得问过秦玖娘才是，结果你猜怎么着？”

流萤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倒不是这件事有多稀奇，而是随遇说话那抑扬顿挫的腔调，和说书先生学得一模一样。

一开口就激化了矛盾，末尾还不忘放个钩子，吊着她继续听下去，那故弄玄虚的老把式，也不知唬弄了多少人。

随遇被她那清冷的目光看得没底儿，提了一口气道：

“秦玖娘出了花船，亲自接了那封帖子，还说知州大人听了她的歌喉走不动道儿，少夫人何时想听曲儿，她在花船上随时奉陪，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师姐这是自找气受。”

流萤凶了她道，“没事你去花船上给秦玖娘递什么帖子？”

随遇自知理亏，嘴上却死不承认。

“我听不得流言满天飞，就是要找上门去灭灭她的威风。”

“以后不许你再去茶馆听书。”

“莹莹，不听书那不得活活地闷死我？”

“尽和话本子里学些不入流的手段，这书不听也罢。”

流萤冷板着一张脸，凝肃地说了她道：

“你擅自去找秦玖娘，是妄自菲薄，抬高了她的身价，她岂能不得意？沈四只是听个曲儿，半分逾矩之举都没做过，你这么一闹，比沈四还要抬举她。”

随遇就是个直性子，从来没想过这些弯弯绕绕。

“我就是想替你出口气，眼下该如何收场？”

“这事由我来摆平。”

流萤训斥她，是为了让她今后谨言慎行，而不是让她有所负担。

随遇黯淡的杏眼里焕发出了光彩，一把缠住了她的胳膊道：

“我就知道莹莹一出手，必定不同凡响。”

门扇外传来了些微声响。

凌宇吩咐了值守的婆子道：“四少爷马上回房，去抬水过来。”

这嗓音不大不小，落在内室里清晰可辨。

随遇不舍地松开了流萤的胳膊，讥诮道：“这话分明是说给我听的，为的就是赶我走。”

流萤直言：“那你走不走？”

随遇刚刚站起的身子，因着这句话又坐了下来，“那也得沈小将军进门后我再走。”

流萤本来在这事上占尽了上风，被随遇这么胡乱折腾后，一下就弱了气势。

“后日你还上不上花船？”

“不了，你和沈小将军坐在台下听秦玖娘唱曲儿，我都为你感到憋屈，就怕一个没忍住，冲上去把场子给砸了。”

“他敢让我憋屈试试。”

流萤撂下了这句狠话，门扇从外面被人推开，沈淮序缓步走进了厢房。

随遇立时从禅椅上起身，最后交代着：

“江大夫说你郁症又犯了，别整日胡思乱想，伤了身子不值当。”

她说着朝沈淮序欠身行了礼，转身离开了东厢房。

沈淮序的目光幽幽冷寂地落在了流萤身上，直到婆子抬水进门，他才转身去了净室。

流萤去到了床榻上躺着，将被子扯过头顶，背对外侧地装睡了过去。

俩人接连两夜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隔日醒来，流萤换了身莲红盘锦镶花石榴裙，盘起的发髻上斜插了一支金簪步摇，又饰了两朵点翠宝石珠花，粉光脂艳地上了马车。

沈淮序骑在高头大马上，领着马车“笃笃笃”地出了府邸。

一路行至州府码头，换成商船走水路，向着镜湖的方向而去。

流萤站在甲板上颇有些心气难平。

不就是到花船听个小曲儿，放着就近的明渠不去，他偏要如此大费周章地赶到镜湖，又是赏景又是游船，他还真是上心。

船行两刻钟后，来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芦苇荡里。

沈淮序让船夫放下一叶扁舟，唤了她道：

“娘子，下船。”

“这是作甚，花船在哪儿？”

“花船在芦苇荡里，商船过不去，得乘舟而行。”

流萤满眼含怨地望着他，架不住这逼人的架势，不得不下到小舟里站着，由着船夫划桨行过丛丛芦苇，向着镜湖的那艘船舫划去。

“夫君好雅兴，不辞千里地赶到镜湖，只为了听秦玖娘高歌一曲。”

“不寻个僻静幽处，怎么让娘子聆听这天籁之音？”

流萤听了这话，当真是恨上他了。

小舟划行至一艘玉砌雕阑的船舫前停下，流萤拉着纤绳款款地上了甲板。

船舫分三部，船头即为甲板，可以瞭望蔚蓝深幽的镜湖。

中舱用于宴客，绒毯铺地，案几茶具一应俱全，陶炉里还燃着猩红炭火，两侧开窗望得见芦苇翻涌成风浪。

船尾是个净室，旁侧摆放了橱柜锅灶等用具。

流萤逛遍了船舫也没寻见秦玖娘的身影，回头就见船夫划着小舟离开了芦苇荡。

“秦玖娘人呢？”

“她来作甚。”

沈淮序坐在藤椅上，取过青釉三足炉上的水壶，给自己斟了一盏普洱茶，一双深眼紧紧地锁着她道：

“娘子有何怨言尽管说出来，别憋坏了身子，当心郁症又犯了。”

流萤一想到这芦苇镜湖皆是为她而寻的景致，缱绻暧昧横生，心绪顿时微妙了起来。

“夫君叫我过来，不就是为了听秦玖娘的一曲天籁么？”

“我听她唱什么曲儿。”

沈淮序喝了口茶水，润湿了嗓音说，“那不过是个应酬的幌子，为的是从船商手里要到三十万石缺粮，而不是三十万两白银。”

“我上船就是为了听秦玖娘唱小曲儿。”

流萤不依地道：“如今她不在，烦请夫君将船夫唤回来，将我载回商船去。”

“养肥了还想跑。”

沈淮序将茶盏放在了案几上，起身逼到了她跟前，捧起她的脸儿便痴缠地吻了下去。

流萤在激吻中步摇珠花掉落一地，她步步退，终是被抵在了红漆圆柱上退无可退。

他一下下地吮咬着她唇上的红脂，浓情蜜意地低喃着：

“我只想听你夜夜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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