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缺粮

流萤面向里侧，拢着被子地在床炕上躺着，听着沈淮序在背后不停地笑话她。

“这鸡身残志坚，缺了半边胳膊腿还能长得如此肥硕，就是最后可惜了。”

他扼腕地长吟了一声，“被娘子当成烧鸡烤了，还被搪塞地送给了他人。”

“夫君说完了？”

流萤猛地转过身子，窝火地冲他撒气道，“夜半三更，我要歇息了。”

“为夫不过是深宵无人，万籁俱静时，忽然地有感而发罢了。”

沈淮序不依不挠地闹着她说：

“为何命运如此弄鸡？这只独脚鸡好不容易长大，它都残了胳膊腿，少了一半的美味，为何还要被人宰了烤着吃？”

流萤圆瞪了一双凤目，双手用力地推攘了他一下，但凡他敢再揪着这个笑话不放，她就上去和他拼了。

沈淮序不受她半分威胁，轻忽地说：“难道娘子不觉得那只独脚鸡励志么？”

流萤扑到他怀里，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还没来得及用力，就被他掀翻下去，抵在床炕上强行地堵住了嘴。

到底是体力不支，没一会儿就喘不上气来。

沈淮序终是松手放了她，再次躺平在床炕上。

就她这娇弱的身子，哪里经得起他一而再地造次，只怕明日一早就得请江淮把脉问诊。

“从明儿起，你的三餐由我来定，再耍心眼子，我就让你一顿吃下一只鸡。”

流萤背对着他，拢紧了身上的被子。

她琢磨了半晌，越想越不服气，小小声地抗议着：

“夫君不能一味地只是怪我。”

“什么？”

“夫君若是不允，我又如何能在郑家别院里住这么久？”

她再次转过身去，有理蛮横地道：

“追根究底，你打从心里默许了这件事，只是嘴上不承认而已，我身子调养不好，你要负督查不力之责。”

他被她倒打一耙，看着她怡然地扳回一局，就在他眼皮底下阖眼睡了过去，一时间百感交集。

终是他做的孽，将她纵成了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

岭南各郡的稻禾相继收割完毕。

府衙的官员将各地的收成进行汇总，并核实了受灾农户的人数，结合朝廷下发的赈灾粮款，大致算出了目前的缺粮是十万石。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月的缺粮，要想度过接下来的寒冬，起码得补足三个月的缺粮，也就是三十万石粮食，才不至于活活地饿死人。

沈淮序为了筹借粮款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流萤没给他添乱，安安分分地在府邸里调养身子。

她闲来无事就对着账簿拨弄算盘，清算了一遍名下的欠账。

“师姐，这次的占城稻赔了六千两银子进去，年底算总账时，我不好和义父交代。”

“作坊里还有蜜渍的鲜果封坛在，你不会赔钱。”

随遇对作坊的果坛寄予了厚望。

“恭掌事休整过后，不日便会载着这些果坛行船北上，不管是在临安还是汴京，这些果坛都是紧俏货，一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流萤倒不担心这些果坛卖不出去，她只是不甘心一年到头下来，就挣了个收支相抵。

“听凌宇说，眼下的赈灾形势严峻，整个岭南还缺三十万石赈济粮。”

“这事郑夫人也和我说了。”

随遇面色戚然地开了口，“本来桂州县郡的收成是垫底的，要不是我们给农户兜了底，又保住了半数田地，桂州县郡不会一跃成为整个岭南收成最好的县郡。”

“收成最好？”

“那是，不然郑夫人怎么会一大早赶过来，给你送胭脂水粉。”

随遇将一个丝绸锦盒递到了她手里。

“知道你有意避嫌，我就借口你要静养身子，拦着没让她进后院，倒是这盒亲手做的胭脂水粉是一份心意，我就替你收下了。”

“还是你想得周到。”

流萤和她商议着，“恭掌事从交趾国运回来的粮食多出了七百石，师姐，我想留着在凛冬天里施粥。”

“听你的。”

“深秋之后，作坊不但要持续收果，还要持续收药材，尤其是山岭上采摘的野货，给价一定要高过市价。”

随遇万分不解，“我们不收药材，也不收山上的野果，蜜渍封坛对食材的要求相当严苛，不然果坛坏了不说，还得倒贴银子进去。”

“没人会在大冷天里上山找货，除非手头上缺银子。”

流萤从前就是这么过来的，她明白那种迫于生计的苦楚，“给上门卖货的人留一条活路，问问他们有何难处，能帮的就帮一下。”

她可以救人于危难中，但也只能救助那些顽强活命的穷苦人。

随遇心里大致地有了数，“上限是多少银子？”

流萤放下手里的账簿道，“没有上限，这些亏损的银子全从我的私账里出。”

掌灯时分，府邸来了一拨远客。

沈淮序忙于公务，在府衙里抽不开身，流萤便一身华服地出到前堂，接待了那两位贵客。

“大哥和二哥远道而来，小妹有失远迎。”

“少夫人安好。”

郑良浔和郑良洄双双拱手朝她见了礼。

俩人落座后，流萤吩咐丫鬟奉上了顶级的信阳毛尖。

“夫君还在府衙议事，半个时辰后才能回府，后厨备下了大哥和二哥喜欢吃的临安菜，夫君说了，晚宴上定要和两位哥哥畅饮三杯。”

“畅饮三杯不像是沈小将军会说的话，倒像是少夫人的意思。”

郑良浔热切地笑道：“按沈小将军的性子，该是千杯不醉才对。”

流萤端方地笑了，“畅饮三杯是为两位哥哥限定的酒量，夫君喝多少都随他去，我只替义父管好两位哥哥就行。”

郑良洄无奈地摇了摇头，“难怪父亲常说，少夫人的伶俐劲无人能敌，我这回算是领教了。”

一番热络地寒暄后，郑良浔说起了此次来岭南的正事。

“岭南剿灭山匪的消息，月初就在各地传开了，沈小将军要开拓一片地域，在岭南设立商埠码头，父亲得到消息后，便派了我和二弟过来。”

流萤惊诧地道，“什么商埠码头，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

郑良浔展颜笑了，“眼下这事只有三方人知晓，一是父亲，二是胡有余，三是沈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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