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收成
沈淮序离开州府后,走遍了岭南以北的地域。
经过一番实地考察,他决定在象郡修建一条新渠。
洪涝时排水,减轻主干河流的水势,防止下游地区的农田被淹没殆尽,干旱时蓄水,持续灌流到侧支沟渠里,力保农田的水流供给。
他大致有了筹划,而后一路南下,巡查各县郡的救灾情况。
陇南距离桂州不过三四百里的路程,是最后一个得到沟渠放水的县郡,即便如此,当地还是年谷不登。
“大人,陇南引了河水灌溉农田,也仅仅只能救活六成稻禾。”
陇南知县魏迎风战战兢兢地禀报着,“如今收割在即,老农预估了亩产稻禾的产量,比往年少了一半。”
沈淮序冷沉地道:“多少?”
“亩产……半石粮。”
魏迎风见他脸色不虞,慌忙地辩解着:
“本地稻禾不抗旱,灌浆期缺水,长出来的稻禾籽粒大多是空瘪的,但凡没遭受这场旱灾,亩产至少也会有一石粮。”
沈淮序不耐地簇起了眉峰,魏迎风便乖乖地闭了嘴。
陇南如此,桂州县郡的情况只会更差。
他离开州府之前,就上奏朝廷请求调拨粮食赈灾,出行了十来日,庆元帝的旨意传达过来,却只给他拨了一半的救济粮。
如此形势,岭南的冬天怕是得活活地饿死人。
“郑钧在不在?”
凌宇和魏迎风相互看了一眼,不知他为何会这般问。
“四少爷,郑知县在桂州县郡,不在陇南的境内。”
“当初刚到岭南时,郑钧还会不辞劳苦地找到茅舍,连夜过来向我请安。”
沈淮序嘲弄地说,“如今不过是区区几百里山路,他就没那个殷勤了。”
魏迎风听了这话,替郑钧狠狠地捏了一把汗。
俩人既是同窗,又是同科的进士,交情甚笃,是以他才会冒着被迁怒的风险,斗胆地说了句好话。
“大人所有不知,郑知县正在忙着救灾。”
“水都没有,他救哪门子的灾?”
“郑知县前几日给下官寄了一封信,信上还写了一些救灾的心得。”
沈淮序凶厉地朝他看了过去,“他还教你如何救灾?”
“是切磋。”
魏迎风怕他误会,连忙澄清了整件事。
“郑知县在信中详述了如何从山上找水源,如何引水到田地灌溉,如何举全县之力将澧水搬运到地头,保住半数田地的法子。”
“他保全了半数田地?”
“信上……是这么写的……”
魏迎风当初看到这里时,也觉得郑钧是在向他吹嘘功绩,多少有些夸大的口吻,他一心只顾着从沟渠引水,就没将这些抗旱的方法放在心上。
沈淮序令了他一声:“信呢?”
魏迎风赶紧回话,“下官这就给大人取过来。”
沈淮序看了郑钧写的那封抗旱救灾的信件。
不可否认的是,郑钧在字里行间流露出一股浓浓的邀功自赏的味儿,而他在信里详尽道出的自救抗旱的法子,却是实打实地在给魏迎风支招儿。
撇开浮于表面的洋洋自得,他看到在旱灾面前,带领全县农户担水顽抗到底的决心,和某人那死犟的脾性如出一辙。
“难怪郑钧都不来找我哭诉了,原来是找到了新的靠山。”
凌宇小心地问着,“四少爷这话是何意?”
沈淮序直白明了地道,“明早出发去桂州县郡,我倒要看看郑钧吹嘘的那半数田地,到底是何收成。”
桂州县郡的占城稻收成喜人。
早熟的稻禾最先收割,最高的亩产二石粮,最少的也有一石粮,这还是在旱年的收成,要是放在雨水丰盈的春季播种,那还了得。
郑钧喜形于色地去到了三亩薄田,要将这桩好事禀报给少夫人。
他下到田地,见众人围拢在一处,走过去凑了个热闹。
“这是单穗的黄占稻禾,授以本地青香优的花粉,在浇水充分的条件下抽出的籽粒。”
流萤情难自持地说,“单棵稻禾就抽出了三十株稻穗。”
“多少——?”
申捕头站在边上做抄录,执起的笔端微微地打着颤:“本地稻禾抽出二十株稻穗就很了不起了,少夫人会不会数错了?”
流萤细细地又数了一遍,“的确是三十株稻穗,左赞,你数的稻谷是多少?”
左赞回禀着:“一株稻穗结籽二百三十粒。”
申捕头颤着笔头,忙在纸上记下这些数,“寻常一株稻穗也就结一百粒稻谷,单这粒数就翻了一番,真要是种在地上,至少也能亩产三四石粮。”
流萤兀自摇了摇头。
“这些稻谷种出来的稻禾不一定高产,只是如此授粉的占城稻高产而已,来年开春,还得试种下去,才知道这稻谷能不能高产。”
随遇将这些稻谷分门别类地装进布袋里,一一地做好标记,并交代申捕头在册子上记下了编号。
郑钧笑着走上前,和流萤说了这次的田地收成。
“少夫人,农户浇灌的那些占城稻,亩产都在一石粮以上,里正和族长说了,以后整个县郡的田里只种占城稻。”
“郑大人,这次的稻谷定要当成种子留存下来。”
流萤善意地提醒了他,“桂州县郡在缺水的情况下,还能有如此收成,回头知州大人晓得了实情,可能会在岭南境内推广占城稻。”
郑钧认同地点了点头,“回去我就命差役将收割的稻谷放进仓廪里,交由大人处置。”
流萤做事向来善始善终:“恭掌事于前日出发,派了两艘商船去往了交趾国买粮,十日后便会抵达码头,郑大人不必为农户分粮的事情忧心。”
郑钧拱手作揖地说,“下官替桂州县郡的农户,谢过少夫人。”
随遇恰在此时撞了撞流萤的胳膊。
流萤顺着她的目光往田间地头看了过去,夕阳余晖里,她一眼望见了骑在马上威风赫赫的沈淮序。
“知州大人来了!”
郑钧惊呼出声,迎着那群人疾步走了过去。
流萤擅自离府十来日,惶惶不安地站在田垄上,颇有种被他追捕,在劫难逃的错觉。
“师姐,我近来是不是圆润了一些?”
“瘦了,之前脸颊上养出来的软肉都消了下去。”
随遇实诚地说,“还黑了。”
流萤心酸不已,再想“以色事人”都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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