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赶尽杀绝

暮色将晚，昏昧的天光笼罩了一切隐秘的痕迹。

沈淮序赶到平陆码头时，“脚夫”正在搬运一筐筐茶叶上船。

他走进河边的酒肆，上到二楼包间，侍卫已在那里恭候他多时。

“陈家川还在不在船上？”

“他在桅杆上绑风帆。”

侍卫推开临河的窗棂，目光遥遥地指向了那根直插云霄的桅杆。

沈淮序一眼看到了那个抱住桅杆单手系风帆的身影。

“有没有打草惊蛇？”

“属下交代侍卫上船后，只许顾念手中的货物，不得多看陈家川一眼，是以暗中观察下来，未见陈家川有任何异动。”

“这艘商船出海后驶向哪里？”

“锡兰。”

沈淮序回想着《海道指南图》上的航行路线，决议道：“传令下去，船只经过南海时动手。”

侍卫沉声应道，“属下遵命。”

这次行动之所以如此谨慎，就是为了防止陈家川再次出逃。

沈淮序命郑钧在桂州县郡逐门逐户地排查在籍人口，就是为了将陈家川逼退到船上。

他在水路设下了天网，一到南海就收口，任凭陈家川如何狡诈，没了群山峻岭做退路，陷在波浪汹涌的海浪中，他插翅也难逃。

无边夜色黑沉沉地暗下去。

陈家川从始至终都没有觉察到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他孤身站在甲板上，看着商船驶离了平陆码头，目送岭南渐渐地离他远去，眼里的得意之色愈发张狂。

“老陈，快进船舱里来，站在这里吹什么海风，一股子咸腥味。”

“我值夜岗，就不同你们一道回去了。”

陈家川佝偻着身子，憨厚地搓了搓手背，一副老实人任凭欺凌的样子。

一帮老船员没再搭理他，相继走进了船舱里。

陈家川执意留在甲板，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他多次历经生死而能存活于世，从来靠的就不是侥幸，而是每次都为自己想好了退路。

即便商船驶离了岭南，在没有确认码头上来的脚夫可不可靠时，他不敢贸然进船舱，不然被围困在里面，他只有死路一条。

货舱里的侍卫将刀剑藏在茶叶筐里，随时准备冲上去跟陈家川搏一生死。

沈淮序看着陈家川站在船舷边上，没有半点回舱的意思。

他按捺着脾性，迟迟地没有发令。

左赞悄然上前，压着声音道：“大人，要不要引他过来？”

“不急，船行到南海后，再引他过来也不迟。”

沈淮序见识过陈家川的昏招。

这人不按常理行事，一旦让他起了疑心，为了保命，他定会纵身跃进海里，除非到了南海，就是给他十条命，他都不可能游回去。

商船行至南海后，有脚夫从货舱里出来，就近站在船舷边上解手。

陈家川提着河灯走了过去，好心地为他照了明。

“小兄弟是不是从平陆码头上的船？”

“老叔慧眼，这都能看出来。”

“老船人都去前面的茅厕解手，也就新来的会在这里行个方便。”

脚夫收紧了裤腰带，嘴碎地道，“老叔在这里守什么夜，这么尽职尽责地守给谁看？甲板上又没有人，海面上一团乌黑，谁会在意你有没有偷懒？”

陈家川卑微地道，“这话说得轻巧，我能上哪儿躲懒去。”

“去货舱，那里还有几铺空床，老叔不妨躺在床上眯一会儿。”

脚夫这话说得陈家川心念一动。

他跟着脚夫来到货舱门口，嘴上仍在试探道：“小兄弟是哪里人？”

脚夫：“桂州县郡人。”

陈家川立时竖起了浑身的防备，“桂州县郡的人为何会从州府码头上船？”

脚夫飙出了一身冷汗，怕陈家川趁机逃走，他猛然转过了身子，就见一把砍刀凌空地朝他的命门劈了下来！

“铿锵——”一声迎刃响，左赞持剑为脚夫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货舱里的侍卫闻风而动，纷纷拔剑冲了出来。

陈家川见自己中了沈淮序的埋伏，不再恋战，勉力抵挡了两三招，在侍卫冲上来时，他掏出麻布兜里的生石灰，尽数朝侍卫的眼睛撒了过去。

五个侍卫哀嚎出声，纷纷捂着眼睛直往后退。

陈家川抓住这个契机，一刀斩断了小舟上的绳索，欲扔下小舟跳海逃亡之际，一柄利剑破空而出，穿透他的肩臂，直接将他整个人钉在了甲板上。

剑身晃了晃，发出了清越的空鸣音。

沈淮序迎着翻腾的风浪走上甲板，稳持大局地道：

“带他们几个下去，用棉布将石灰拨出来，切记不要用水洗眼。”

“属下遵命。”

就近的侍卫将伤员带了下去，其余人等将陈家川团团围死。

“陈将军真是让我好找，什么事这么想不开，非得跳海轻生不可？”

沈淮序拔过一旁侍卫的佩剑，阔步地走上前来。

陈家川死到临头了还在那里叫嚣：

“我不过就是劫持了你的女人凌辱了一番而已，你犯得着这么赶尽杀绝？”

“你哪只手伤了她？”

沈淮序阴沉地喝问了一声。

他和海的夜色融为了一体，声音里夹带着滔天的恨意，犹如咆哮的海浪掀顶地翻涌而来。

陈家川还没缓过魂来，就被他一剑斩断了右臂。

甲板上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将四围的海腥味全给压了下去。

陈家川镇痛过后，整个身子止不住地阵阵抽搐，仍不忘嘲弄出声：

“少夫人的肌肤就跟水豆腐做的一样，嫩得能掐出水来，沈小将军就不想知道，我对少夫人做了什么？”

这话彻底地激怒了沈淮序。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陈家川死命地扯断了被长剑钉住的残臂，单手抱起小舟，纵身一跃地跳进了海里。

千钧一发之际，沈淮序投掷出手中的长剑，凌厉地没入陈家川的腹部，一人一剑坠入了海里，就此消失不见。

暗夜里一道人影飞身入水。

沈淮序余光扫过去，海浪顷刻间吞噬了所有。

“谁跟着跳进了海里？”

“是……伏西勒——”

左赞环顾左右没看见那个少年郎，慌了声道：“他跳进海里追杀陈家川。”

沈淮序立时号令下去，“在船边掌上河灯，看他游到了哪里。”

侍卫们进出货舱，将所有河灯撑在了竹篙上，高高举起，照亮了一方波涛汹涌的海面，甲板上呼唤伏西勒的声音此起彼伏。

须臾后，海面上晕染开一片红色的浪潮。

随即伏西勒破水而出，在惨淡灯影的映照下，他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短刃，眼里尽是锐意的锋芒。


　　(https://www.dindian55.com/html/4832/4832008/25492729.html)


1秒记住顶点小说网：www.dindian55.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dindian5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