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参军

流萤从床榻上爬将起身。

她趴在他怀里，一头乌发披散在肩头，随风撩拨过他的手背。

“阿勒能去哪里参军？”

“先到南郡大军历练上几年，长本事了再送到谢惟龄手里。”

沈淮序手指绕圈地把玩着她的长发，缓声道：

“北境是抵御外敌的第一道防线，他要想出人头地，就得在战场上厮杀出一条血路。”

流萤单单听他这么说，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沈淮序见她灰败了神色，眼里的光华骤然散去，抬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寒凉地逼问着：

“怎么，舍不得？”

流萤莫名地朝他看了过去，不知他这话为何会问得如此凉薄。

“我有何不舍，不过是阿勒如何抉择罢了。”

她设身处地地为伏西勒着想道：

“他要是想安逸顺遂，那就留在作坊跑腿做买卖，要是想建功立业，那就去战场上真刀真枪地闯出一番名堂来。”

沈淮序轻轻地刮着她的下颌，指腹下细腻的触感令他心旌摇曳。

不怪伏西勒会看上流萤。

即便是在黯淡无光的夜色里，她都是无边月色般的存在，素肤凝脂，灼若芙蕖，一而再地令他为之倾倒。

“若是伏西勒决意去参军，娘子会不会放他走？”

“除了劝他三思——”

流萤沉吟片刻，将下巴垫在了他的胸膛上，讨求着：“我只能求夫君托人在军中照顾他一二。”

沈淮序牢牢地将她拢在了怀里，“应你。”

她都这般求他了，那他就更不能将伏西勒留在府邸。

他惯常将诸事万物掌握在手里，容不得丝毫的变数，哪怕她还浑然未觉，他都要把那些个苗头给掐了。

流萤透过薄薄的内衫，感受到熔岩般的热意从他的身子里传了过来。

她由着他的大掌在身上四处游走，委婉地劝着：“江大夫让我这段时日里好生静养。”

“是该好好地养养了。”

沈淮序将手从她的腰身里抽了出来，稳了心神道：“何止是瘦了一圈，摸上去的手感都没了。”

流萤扇打了那只作乱的手，以示惩戒。

他深敛地瞧着她说，“母亲在来信里又催了。”

她埋首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出声，“催什么？”

他见她装糊涂，懒得拆穿她道，“等你把身子养好了，我就把这事提上日程。”

“提什么提，谁许你提了，这和养肥了再杀有何区别？”

“我就是养肥了再杀。”

沈淮序轻笑出声，将她的脑袋按进了怀里，环着她睡了过去。

经过这次的浩劫，他见她撒手得如此痛快，再没了从前的荒唐行径，他收起了玩性，忽而就想和她有着割舍不断的牵绊。

他是该考虑子嗣的问题了。

流萤虽说在内院里静养身子，可找上门来的事情一件都没少。

媒婆提着满手的贵礼前来府邸说亲，问了采择之礼后，笑盈盈地出了门。

恭掌事拿着地契和图纸登门，就作坊的选址和建造一事商讨出个结果后，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又赶往城郊去了。

朱岁朝拉了一车的时令鲜果回府，一个个竹筐地搬进内院，定夺出哪类鲜果能收进仓廪里做成封坛后，他便趁着秋收时节下乡收果。

流萤片刻不得闲，朱岁朝前脚刚走，申捕头后脚就跨进了门槛。

“少夫人，桂州县郡的那三亩占城稻下月就要抽穗了，老农特地过来，问问夫人打算如何选种？”

“书上有个‘一穗传’的育种法子，大可放手试试。”

流萤拿出画好的水田分布图，细细地和申捕头说着：

“稻禾和培植花株一样，都是开花授粉，育种之前要找到单穗的占城稻，剪掉花药，再选用大籽粒、不倒伏的本土稻禾花药，给这些单穗占城稻授粉，看看能长出什么样的稻禾。”

申捕头不懂育种，他只在乎一件事：

“少夫人，如此育种能培植出什么样的稻禾？”

“抗旱，籽粒饱满，不倒伏的岭南占城稻。”

“那得培植多少年，才能选育出这样的稻禾？”

“三到五年，或是更久。”

流萤心里也没底，这育种到底要用多少年，就和她当年培植茉莉花株一样，只有不断地试种，才能找到她要的花株。

“可一旦培育出这样的稻禾，便是惠及万千百姓的一大幸事。”

“少夫人，三五年不久，就是培育十年都值得。”

申捕头收起那张水田分布图，郑重地朝她行了礼。

“老农这就去水田找单穗占城稻，改日再来向少夫人回禀寻株情况。”

流萤忙完这些事，廊檐外早已掌上了夜灯。

她匆匆地回到花厅，就见沈淮序坐在红漆描金万蝠团花椅上，面前的方桌上摆满了菜肴，他的筷子动都没动一下。

“夫君这么早就从府衙回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娘子这么忙，我过去也得排队才能叫上号，索性就在这里等着了。”

沈淮序敲了敲青花折枝碗，缓声问着，“午膳让后厨做的猴头菇鸡汤，娘子尝着不合胃口？”

流萤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还喝什么鸡汤。

她草草地净了手，二话不说地拿过那碗鸡汤，当着他的面咕噜噜地喝了下去。

沈淮序见她这般态度，眉眼松动，看她的目光也不似之前那般幽怨。

他执起筷子，还没来得及动筷，就听丫鬟匆忙进来禀道：“少夫人，奴婢奉命将伏西勒带到了府邸。”

流萤忙得晕头转向，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晚膳过后我再见他。”

“传伏西勒进来。”

沈淮序放下了筷子，压了道眼神过去，“娘子既然要静养身子，就把手头上的事情一并处理完，才好歇息不是？”

流萤见他发话了，不得不唤了伏西勒过来。

伏西勒进到花厅，恭谨地行了礼，“见过大人和少夫人。”

流萤开门见山地问了他，“阿勒，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伏西勒轻轻地摇了摇头。

流萤为他指了两条路，“你可以留在府邸过安稳日子，以后就在作坊跑腿做买卖，或是在夫君的举荐下参军入伍，争取成为一方将帅，你要如何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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