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抢亲

沈淮序为了凌宇的终身大事，提前从府衙回到了宅邸。

他更衣净手后，坐在花厅的红漆描金万蝠团花椅上，剥开马贵荔的红鳞皮，将一粒粒莹白的果肉盛进天青釉莲纹碗里。

流萤眼馋地盯上了他手上的荔枝，“夫君好了没？”

沈淮序将满满一碗荔枝肉往边上推，拿过一个空碗，继续剥皮道：

“你把那碗宋嫂鱼羹吃了，饭后再食荔枝。”

流萤端起那碗鱼羹，浅浅地喝了两口，目光依旧流连在那碗晶莹剔透的果肉上。

沈淮序不动声色地开了口：

“凌宇跟在我身边伺候了十来年，一度忙得顾不上婚事，如今迟迟地未成家，开年他就弱冠了，娘子可有为他寻一门亲事的打算？”

流萤掌家不过三月，又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当真疏忽了这些事。

“他的家里可有为他定过亲事？”

“未曾。”

“他心里可有心仪的小娘子？”

“这还真的有一个。”

流萤放下了汤勺，那双莹润的水眸里漾起了微澜，兴起地说：

“凌宇看上了哪家的小娘子，快说与我听听，若是女方的家世品行合宜，我就派媒人提着聘礼上门说亲去。”

“这个小娘子天性烂漫，纯良贤淑，凌宇要是能娶到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夫君都这般说了，定然核查过对方的品貌，小娘子究竟是哪家的门户，我寻个良辰吉日就派人上门去提亲。”

沈淮序要的就是她这句准话，风轻云淡地说：

“岭南知州府邸，少夫人娘家的随娘子。”

流萤手上的鱼羹再也喝不下去，重重地放在了硬木方桌上。

她冷板了脸色，严正申明道：

“随遇和江淮相好，你别乱点鸳鸯谱。”

“凌宇对随娘子有意，你怎知随娘子不对凌宇有情？”

沈淮序胡搅蛮缠地说，“那日你出事后，随娘子就曾抱着凌宇的胳膊痛哭流涕，感情最不讲究的就是先来后到，看重的就是那一刻的冲动。”

流萤被他气得差点离桌而起。

“江淮要派媒人上门提亲，夫君这话休得往外胡说，败坏了随娘子的名声，我不会轻饶你。”

“什么提亲，娘子应了？”

“应了。”

沈淮序提醒她说，“娘子别忘了，适才你亲口答应，要派媒人提着聘礼上门为凌宇说亲，都是姻亲，你怎能如此偏颇于江淮？”

流萤被他摆了一道，张口就要痛斥他一顿，就被他塞了一颗荔枝进嘴里。

莹白的果肉咬下去，一口爆汁，满嘴沁甜。

“江淮和凌宇孰亲孰远，你心里又不是不清楚。”

沈淮序倒打一耙地道，“何况肥水不流外人田，娘子这回又何必将胳膊肘往外拐。”

流萤凶蛮地将嘴里的荔枝核吐了出去。

“江淮救过我的命，他不是外人。”

“娘子非要这么说的话，凌宇也救过我的命。”

沈淮序又将一颗荔枝塞进了她的嘴里，堵住了她的嘴，“何况凌宇娶了随娘子，那就是亲上加亲，有何不好？”

“谁要和你亲上加亲？”

流萤不领他的情，整个荔枝带核地全吐了出去，“随遇钟情的是江淮，你就是将凌宇夸得天花乱坠也无用，我只站在随遇的立场上说话。”

沈淮序从万蝠团花椅上起身，见好就收地道：

“既然这事娘子说了不算，我就让凌宇去问问随娘子的意思。”

“夫君休得再继续拱火。”

流萤见他转身往外走，出声唤了他道，“这事就此打住，不许你再折腾，不许你再败坏随遇的名声。”

沈淮序只给她留了个离去的背影，算作对她的回应。

流萤拿起那碗荔枝果肉，一个个地塞进了嘴里。

只有吃饱喝足后，她才能摆平这一滩烂事。

随遇听见叩门声后，起身前去开门。

“莹莹，你怎么过来了，江淮不是让你在内院静养来着？”

“我再不过来，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流萤推门进去，坐在床炕上，直截了当地问了她，“凌宇有没有过来找过你？”

随遇凑到了她跟前，“凌宇找我作甚？”

流萤看着她全然不知情的样子，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她极尽委婉地说：

“江淮昨日过来诊脉，有意提及了媒人说亲的事情，还说你应了他，有没有这回事？”

随遇躲过了她灼灼的目光，扭捏地说，“他说有这回事，那就是这么一回事。”

“你是不是属意于江淮？”

“莹莹，你为何要这么问？”

“你就说是或不是。”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流萤出其不意地道，“凌宇亦钟情于你，沈四为了戳和你和凌宇在一起，将这事捅到了我这里。”

随遇讶异地张了张嘴，半晌后方才出声道：

“可是凌宇又没和我提这事，我也不好回绝他不是。”

流萤觉得眼下这状况，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按兵不动。

她还来不及深想下去，就听门外传来了丫鬟的问话声：“随娘子在不在屋里？”

随遇警惕地道：“找我何事？”

“奴婢奉凌管事的命令，前来请随娘子去一趟后园。”

“去后园作甚？”

“凌管事早上出门，不慎从马上坠落，摔伤了脚踝，他不便过来见随娘子，就近约在后园里，说有要事要和随娘子商议。”

流萤默默地冲着她点了头。

随遇应承着，“你回去告诉凌管事，我晚点再过去。”

待丫鬟走后，她全然没有了之前的从容，紧紧地抓着流萤的胳膊不放。

“莹莹，我不能去见凌宇。”

“你回绝他便是了，这有何开不了口。”

“我和凌宇同住在一片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真这般说了，以后就生分了。”

“那你想怎么着？”

“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我想让他知难而退。”

流萤缓缓地撇开了她的手，立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妙计。

“让江淮替你去一趟后园，凌宇摔伤了腿脚，正好让江大夫过去给他看诊，把那条伤腿给治了。”

江淮有的是办法，可以让凌宇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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