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下手
凌宇回去后一蹶不振。
身为家仆，他向来谨小慎微，从来都是看主子的眼色行事，而不会在意自己是何感受。
他对随遇是自然而然的欢喜，这种情愫与日俱增，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这份心意犹如野兽出笼般早已拉扯不回来。
偏就是命运弄人，随遇和江淮好上了，这叫他情何以堪。
沈淮序察觉到了凌宇的魂不守舍。
他坐在衙门的案桌后面，瞥了一眼门边的凌宇，收回目光，冷声苛责起堂下的左赞道：
“陈家川是怎么逃走的？”
“士兵埋伏在莽山出口，足足等了三日，见陈家川摸黑下山，立时围攻了上去，周围的侍卫寻着信号赶过去驰援时，下山口就只剩下一地残兵。”
左赞跪在地上请罪道：“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
沈淮序沉着一张脸看他，半晌没说话。
莽山绵延百里，周围群山峻岭环绕，要藏起一个人来太过容易。
他派兵驻守在下山口，网撒得太大，反而让这条大鱼逮着空隙钻了出去，还是请君入瓮来得妥当。
“陈家川逃往了何处？”
“往桂州县郡一带逃了出去。”
“抽调一千骑兵前往桂州驰援，传令郑钧封锁城门，即刻起清点户籍人口，外来人员一律收进大牢里关着。”
“大人，桂州县郡的水系四通八达，属下担心陈家川会走水路逃离岭南，要不要严查过往的船只？”
沈淮序冷肃地说，“例行核查便可，不必严查。”
左赞恍然明白了他的深意，大人如此布局，就是为了引陈家川走水路，好让他上了船后逃无可逃。
“属下遵命。”
左赞退下去后，府衙里就剩了主仆两个人。
沈淮序放下茶盏里的凉水，拿起水壶晃了晃，里面全无半点热水。
他抬眼望向了守在门边的凌宇，见他放空了神情，不知在暗自伤怀些什么，朝外唤了一声：
“进来。”
凌宇狠狠地吓了一跳，慌措地奔进门来，拱手见礼道，“四少爷有何事吩咐？”
沈淮序靠向了身后的浮雕红木椅，压了一道目光过来：
“你整日里人浮于事，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的没事，以后再也不敢了。”
“怎么回事？”
凌宇经不住他一而再地追问，不得不坦白，“不敢欺瞒四少爷，小的钟情于随娘子，听闻随娘子和江大夫相好，小的一时想不开，这才心神不宁。”
“随遇和江淮好上了？”
“在少夫人进门之前，他们就好上了。”
“那时候你为何不争取，如今又哭丧个鬼脸给谁看？”
“小的对随娘子一往情深，后知后觉出这份心意，然而为时已晚。”
凌宇痛不欲生地站在堂下，顶着一张破碎的脸，整个人随时随刻都会崩掉。
沈淮序于心不忍地开了口：
“你这么晚才明了这份心意，随娘子也不是那般心思玲珑之人，或许她也未曾明了这份情意也说不定。”
“四少爷，你这话是何意？”
凌宇猛然抬头朝他看了过去，一双被点亮的眼里燃起了熊熊斗志。
沈淮序话已出口，断然没有往回收的道理。
“你都没和随娘子表明心意，怎知她心里没你？”
“可是她和江大夫相好……”
“江淮巧舌如簧，随娘子又是个生性烂漫的性子，指不定就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四少爷明察秋毫，一眼便看穿这背后的玄机，亏小的还被蒙在了鼓里。”
凌宇听了他的话，越发地想要将随遇从江淮的手里夺回来。
沈淮序偏私于凌宇，见不得他为情伤怀。
只要随遇对凌宇有意，就算是明抢，他也会替凌宇将人抢过来。
“区区相好而已，随娘子又没有定亲，你还有的是机会。”
“多谢四少爷提点。”
凌宇暗暗地攒起了拳头：
“江淮宁可和随娘子两地分开，也不愿和她一道来岭南，相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他派媒人前来说亲，想来他待随娘子没几分真心，四少爷，我这就去想办法将随娘子抢过来。”
沈淮序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心绪颇为复杂。
虽然江淮救过他的命，但一事归一事，尤其在女人这种大是大非上，更是寸步不能让。
万一随娘子三思过后选了凌宇，他岂不是积了天大的善德，促成了一段良缘？
东厢房里。
江淮诊脉过后，放下了流萤的手腕道，“少夫人的瘴气已除，只是久病体虚，身子还要调养一月方能痊愈。”
流萤再三感激地说，“多亏了江大夫的诊治，这病方才见好，难得江大夫来一趟岭南，我有一事相求。”
“少夫人但说无妨。”
“岭南罹患瘴气病的百姓不在少数。”
流萤顾念着芸芸众生道：
“我知晓瘴气病的脉象瞬息万变，要掐准脉用对良方何其艰难，还是冒昧地想请江大夫在岭南逗留一段时日，教会这里的大夫如何辨证论治，让这里的百姓少受瘴气之苦。”
江淮早就料定了她会开这个口。
那日凌宇的话提点了他，如今他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如此一来，我就得在岭南呆上很长一段时日，正好了却一桩心事。”
流萤见他应承得如此爽快，欢欣地道：“江大夫有何未了的心事？”
“我要娶随娘子为妻。”
江淮向来冷峻的眉眼，在说出这句话后，眼神都变得温情了些许。
“少夫人是随娘子最为在意的人，也是随娘子仅有的亲人，此事须得征得少夫人的首肯，我才好请媒人上门提亲。”
流萤乐见其成地笑了，嘴上却不肯轻易答应下来。
“这事你问过随娘子么？”
江淮无须多此一举。
他和随遇事先商议好了，只要救活了流萤，以后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随娘子也是这般想的。”
流萤想起了当年禅音师太的重托，当面做主道：
“回头我找人算个良辰吉日，江大夫再派人上门提亲。”
“一言为定。”
江淮起身朝她见了礼。
流萤待人走后，吩咐丫鬟将账簿拿过来，着手开始为随遇准备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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