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迎亲后
沈淮序鲜衣怒马地行走在御街上。
他眉宇疏朗，深眼含情，端的是渊清玉絜的气度，单是骑在马上的落拓背影，就招惹来一众围观者的侧目。
仪仗队经过南家巷路口时，他隔着围观的人群，瞥见了偏于一隅的裴尧臣。
他顺着那道沉痛的目光，看向了身旁的花轿，而后不动声色地打马走向了左侧，挡住了那道觊觎他娘子的目光。
今日裴昭礼大婚。
裴尧臣送亲行到了南家巷，他不知情牵于何处，执意地驾马等在了这里，迟迟地不肯离去。
直到看见簪娘子的花轿无限风光地从眼前抬过。
他的灵魂枯竭成了一口老井，就此错过了一生的挚爱。
从前也曾动过娶她的念头，可门户悬殊，他又是家中的长子，这念头想想也就罢了。
可沈淮序却敢与天地斗，即便被群臣弹劾罢黜了官职，兄弟阋墙落了个分家出去的下场，也要将她迎娶为正妻。
与之相比，他的仰慕根本拿不出手。
裴尧臣看着迎亲仪仗离去之后，满地落下的残红碎屑，眼里布满了寂寥。
花轿一路顺畅地停在了新府大门前。
沈淮序从马背上纵身跃下，阔步地走到花轿前，轻轻地踢了一脚轿门。
乔娘子掀起红帘，唱和了一声：
“新娘出轿来，添丁又进财。”
流萤顶着红盖头出了轿子，接过乔娘子塞过来的红绸，被沈淮序牵引着跨过马鞍，在奏乐声中徐徐地往前行。
忽而手中的红绸一紧。
她缓了缓步子，就见脚下出现了一级阶梯，小心地踩上去，就这么在红绸张驰有度的牵引下，跨进门槛，绕过影壁，经由长廊去到了正堂里。
尤氏雍容华贵地端坐在主位上，等着新人拜行大礼。
胡有余站在尤氏身边，见吉时已到，正要开口高呼“新人拜堂”，院门外就传来了一叠紧促的脚步声。
严公公手提拂尘，满面春风地步入了正堂。
“簪娘子，沈小将军快快接旨。”
沈淮序领着身后的一众亲眷，齐齐跪在了地上。
严公公清了清嗓子，尖声高昂地道：
“皇上兹闻沈知州与簪娘子喜结良缘，此乃天作之合，新人如鼓琴瑟，花开并蒂，赐夜明珠一个，绫罗绸缎十匹，东海珍珠一屉，十二味珑缠果子一盘，绣花高饤八果垒一盒。”
宫里的内侍鱼贯而入，将一件件御赐的珍品端呈到了众人面前。
严公公缓了缓，紧接着又道：
“长公主赐金嵌玉如意一对，翠嵌珠宝蜂纹耳环一对，镶金玳瑁镯两对，钦此。”
沈淮序领着身后的众人齐声高喊道：
“谢主隆恩，谢长公主赏赐。”
“沈小将军，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快快请起。”
严公公看着这满堂喜色，连声恭贺道：“新人永结同心，白首成约，吉时已到，咱家还有差事在身，讨杯喜酒喝，便先行告退了。”
沈淮序敬了严公公一杯喜酒，张嬷嬷恭送他出去时，将一袋厚厚的赏银递到了他的手里。
这突然而至的皇家厚赏，令整个正堂的气氛热烈高涨了起来。
大婚继续进行下去。
胡有余扯着粗犷的嗓门，放声地喊道：
“新人拜堂，一拜天地，比翼双飞结良缘——”
“二拜高堂，寸草春晖似海深——”
“夫妻交拜，佳偶天成入洞房——！”
礼成后，流萤在鼎沸的恭贺声中，被红绸牵引着进入了洞房。
她顶着沉甸甸的凤冠，仪态端方地坐在喜床上，刚刚坐下没一会儿，她的脖颈就酸胀得再也撑不住了。
厢房里只有随遇和水杏留了下来，陪伺在左右。
“水杏，四少爷何时过来？”
“少夫人，四少爷得在筵席上敬完一圈酒后才能进洞房，少说也要一个时辰。”
流萤的脖颈可撑不了那么久，她怂恿水杏道：
“你到门外守着去，要是有人来了，立时进来通报我一声。”
“是，少夫人。”
水杏假装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笑盈盈地出到了门外守着。
流萤支开了水杏，低低地唤了一声：
“师姐，趁着眼下无人，你替我摘下这凤冠，我的脖颈马上就要断了。”
“好嘞。”
随遇正吃着御赐的十二味珑缠果子，闻言走过来，掀起她的盖头，上手就要拆下这凤冠，水杏猛然推门闯了进来，三人对视，场面忽而静止了一刻。
“少夫人，四少爷领着一帮世家公子哥浩浩荡荡地赶过来了。”
随遇立马将盖头掀了下去，流萤亦端正身姿地坐回到喜床上。
水杏面向门扇的方向站好，沈淮序便推门走了进来。
乔娘子挤开围观的众人走进厢房里，温婉地笑道：
“沈小将军怎生得这般猴急，这会儿就要见新娘子？按照俗礼，得敬酒之后才能掀盖头！”
“乔娘子也看到了，身边这些人穷追不舍，一个个地急着要将我灌趴下去。”
沈淮序信口胡诌道：“我不胜酒力，须得礼成后，才能畅怀地去喝这个酒。”
周围哄笑声四起。
乔娘子拿他实在没法子，取过一杆金秤，双手呈递了过去。
“新郎挑盖头，称心又如意！”
沈淮序拿过那杆金秤，抵住了龙凤呈祥盖头下的流苏，继而扬手一挑，就将红盖头给掀了上去，继而惊起了一片抽吸声。
眼波潋滟，黛眉欲语还休，粉光脂艳，云鬟雾鬓，一抹春色在唇边漾开，那熠熠生辉的笑眼里，好似坠入了万千星子。
沈淮序定定地痴望于她，倒叫围在边上的世家贵子纷纷笑了他去。
“共饮合卺酒，分甘同味，此生不弃。”
乔娘子将合卺酒分别递到了两位新人的手中，周围响起了连片的鼓掌声。
沈淮序在众人的起哄叫喊声里，与流萤交叠了胳膊，低头饮下了这杯合卺酒。
最后乔娘子剪下新人的一绺发丝，缠绕地绑在一起，大婚礼成，流萤和沈淮序就此成为了结发夫妻。
“岁聿，你眼巴巴地盯着新娘子作甚，这会儿就想入洞房了？”
颜珩叫嚣道：“你想也别想，推出去喝酒，今夜不醉不归！”
沈淮序笑而不语，在众人的簇拥下被推出了厢房，一阵风地往外带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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