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玫瑰饼

贡举连考九天，沈淮序就在贡院里呆了九天。

刑部侍郎的嫡长子贿赂了三位考官，公然纂改卷子一事证据确凿，只是科考尚未结束，此事暂时被压了下来。

沈淮序拿着那两封差点被焚毁的卷子，已然感受到了周遭势力在暗潮涌动。

“坊间关于你的传言五花八门。”

颜珩坐在楠木雕云龙纹椅上，拿过侍卫递过来的茶盏，拨了拨浮沫，抿了一口茶水道：

“有说你就地论处，杀了三位舞弊的考官，还将刑部侍郎的嫡长子关进了深牢里，逼得太后娘娘连夜到皇上面前求情，要将你革职处置。”

“有说你捅破了天，也要为寒门子弟开辟出一条入仕的通路，不惜得罪满朝的权贵，也要肃清污秽，重塑朝纲。”

“也有说你在外面购置了新府，将簪娘子收为了你的外室，还打着簪娘子的名号，与船商勾结，垄断了整个汴京的茶行，从中牟取暴利。”

沈淮序听到最后一句话，目光骤然凌厉了起来：

“查到是何人在背后散播的谣言？”

“还在查。”

颜珩放下了茶盏，拿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左手虎口上：

“手头上的线索全是断的，不过慢慢拼凑，总能拼出个大概来。”

“什么叫线索是断的？”

“我在茶楼捉拿造谣者时，裴尧臣也在那里抓人。”

颜珩想起这件事，胸膛里就腾起一股无名火：“他抓走了我一半的犯人，少了一半的线索，这案子让我如何去审？”

沈淮序给他支了个招儿：

“你明日光明正大地去府衙，借他的府兵，在他的衙门里，提审他抓回来的那些犯人。”

颜珩听到这个提议，精神为之一振：“这样可行？”

“为何不可？”

沈淮序从旁指点道：

“都是同朝为官，都在为朝廷办事，涉及到交叉的案子，他要是敢不答应，你就去找三哥，让御史将他往死里参。”

颜珩摩拳擦掌，要去找裴尧臣泄私愤，不过冷静过后，他有所顾虑地道：

“要是裴尧臣也以同样的借口，来提审我的犯人呢？”

“这事比的就是谁下手快。”

沈淮序给他出了主意道：

“你这两日动作快点，将那批人给定罪了，重罪之人不可轻易提审，裴尧臣找上门来审讯，你让他把手续办齐了再说。”

颜珩谁都不服，就服他的招损。

“按理说你退了裴家的亲事，应该对裴尧臣有愧才是，可我怎么觉得你对他心存恨意，处处下狠手呢？”

“这事你不配知道。”沈淮序一句话打发了他。

凌宇进到贡院送午膳。

他将食盒放在金漆宴桌上，另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包好的点心，一并放在了桌上。

“四少爷，该用午膳了。”

“那手帕包着的是什么？”

颜珩闻着扑鼻的花香，倾身探了过去，他揭开一方帕子道：“这是什么馅的油酥饼，闻起来这么诱人。”

“簪娘子的玫瑰饼。”

凌宇郑重地说道：“选用晨起采摘的初绽玫瑰花瓣，去蒂摘瓣，用蜂蜜调制成馅料，由油酥面皮包裹，再放在泥炉里，用炭火烘烤而成。”

颜珩听他这么说，垂涎三尺，伸手就去拿玫瑰饼，被沈淮序狠狠地抽了一下，将手打飞了出去。

“这饼让你吃了？”

“一个玫瑰饼而已，沈小将军至于这么吝啬？”

颜珩说话的同时，另一只手迅捷地夺走了玫瑰饼，直接塞进了嘴里。

他尝了一口后，品评道：“这就是花馅？清香沁人，甜而不腻。”

沈淮序拿起那一方绣帕包着的玫瑰饼，当着颜珩的面，藏进了金漆宴桌的抽屉里。

“簪娘子怎么做起了玫瑰饼？”

“回禀四少爷，你没回新府的这段时日里，簪娘子在后园建了三个泥炉，她不止做玫瑰饼，还做藤萝饼和玉兰饼。”

“那藤萝饼和玉兰饼呢，怎么没见拿过来？”

“簪娘子还在调试口味，一旦花馅合口后，小的就给四少爷捎带过来。”

凌宇深知做花馅的不易，怕沈淮序满怀的期待落空，他留有余地地道：

“就是这玫瑰饼，还是簪娘子调配了不下百次的馅料，在宋花师举荐了食用玫瑰后，几经调方，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口感。”

沈淮序沉吟地问起，“宋花师？”

凌宇如实回道：“汴京三大花师之一，大理临县的宋伯儒。”

“他怎么会和簪娘子在一起？”

“不单单是宋花师，还有殷花师也和簪娘子在一起。”

“殷花师？”

“汴京三大花师之一，汴京广慈的殷道士。”

沈淮序被凌宇有一句没一句的回话惹火了，当面斥了他道：

“剩下的话还要我一句句地问下去？”

“小的不敢。”

凌宇将他想问的不想问的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四少爷请簪娘子到新府做花师，那日小的带着簪娘子参观了后园，簪娘子感慨后园之广阔，怕是一个人忙不过来，恰好又在茶馆听了些闲言碎语，为了避嫌，就请了殷道士和宋伯儒过来侍弄花草。”

沈淮序不善地簇起了眉宇，“三个人去我的新府做花师？”

凌宇斟酌着用词道：“簪娘子说，能请到汴京最负盛名的三大花师修缮后园，那是四少爷的福气。”

“这事为何没问过我？”

“四少爷，这话可是你说的，不论簪娘子将后园打理成什么样子，你都不会过问。”

沈淮序当头挨了一记闷棍，打得他无处喊疼。

“什么叫避嫌？”

凌宇一脸为难地道：

“如今坊间都在传簪娘子是四少爷的外室，还说簪娘子的茶行生意是为四少爷牟取暴利，簪娘子为了不让外人说闲话，就请了殷道士和宋伯儒一道过来做花师。”

沈淮序到手的玫瑰饼不再香气萦绕了。

他只是接连几日没回府，她就敢一身反骨地和他撇清关系，如此下去，那还了得。

颜珩听完了这些新鲜事，看着沈淮序那一脸沉郁的神色，莫名地心情大好。

他见玫瑰饼藏在桌屉里，得不到的最是嘴馋，索性招呼了凌宇道：

“走，带我去新府拜访一下簪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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