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查探

自从流萤去了将军府养花后，沈淮序隔三差五就往老宅送东西。

先是御膳房的糕点，再到御赐的时令鲜果。

前几日是金银楼的掌柜上门，要流萤选样，为其打造一整套的头面首饰：满冠、顶簪、掩鬓、花钿、簪子、耳环一应俱全。

这日是庄子里的绣娘敲开了老宅的大门，前来量体裁衣，要为流萤做几身合体的春装。

这些首饰春衫不单单是流萤有，爱屋及乌，就连随遇都分到了一份。

一开始随遇严辞拒绝，打死都不要沈淮序送上门的东西。

奈何扛不过凌宇的软磨硬泡，他张口就在那里吹捧着：

“随娘子，你是什么身份，自个儿心里没点数吗？”

他一派正经地说，“簪娘子得了御赐的糕点舍不得吃，都得给你单独留一份，就这情谊，你怎么要不得四少爷的首饰春衫？”

随遇傲娇地昂起头，“那是。”

“何况这花钿簪子都是按着姐妹款制作的，就连春衫也是，随娘子当真不考虑一下？”

“姐妹款？”

“好比簪娘子是石榴红似火，随娘子便是丹桂满枝黄。”

凌宇油嘴滑舌地说：“想想你和簪娘子穿着姐妹春衫逛花市，发髻上别着同款簪子，如此打扮出街，不知会引来多少大娘子的羡慕。”

随遇狠狠地心动了，就只剩下一张嘴还在那里硬挺着：

“无功不受禄。”

“随娘子想想，簪娘子一盆三色牡丹花价值几何，簪娘子上门做花师价值几何，如今全都便宜了我家四少爷，拿了这些首饰春衫又算得了什么。”

江淮坐在边上诊脉，见随遇被他哄得喜笑颜开，如何都坐不住了。

他冷淡地看了眼凌宇，温凉地冲着随遇道：“写方子。”

随遇敷衍地应了他一声。

她提笔蘸墨，勉为其难地对凌宇说：“那就按你说的去办。”

凌宇总算摆平了此事，却被江淮的一道眼神看得莫名有些心慌。

不是他多疑，而是他跟在沈淮序身边多年，早就练出了一双慧眼。

江淮看他的眼神，分明充满了敌意。

流萤去库房清点了一遍药材，顺道看了下姜佑的伤势。

他的断腿愈合得不错，痂皮掉落，整条小腿可以轻松地在床面上平移，再过一月，就能拄拐下地行走了。

“要是没有遇到江大夫，你这腿还治不治？”

“就是废了这条腿，我也一定要治。”

姜佑极其痛苦地道：“我不能让杏儿再被府里人看不起了。”

“这是为何？”

“我和杏儿住在东城门外的上饶村，从村里赶驴车到将军府，要走上一个时辰。”

姜佑木讷地低了头，不善言辞地说：

“自打杏儿回到将军府当差后，天没亮我就驱车将她送到府邸，十日后再将她接回家去，还是被府邸的丫鬟婆子瞧见了这条跛腿，让杏儿备受耻笑。”

“杏儿以前是锦朝院里的大丫鬟，嫁给我之后，回到府里只能当个调教小丫鬟的管事娘子，还被院里的掌事大丫鬟百般刁难，她什么也没说，可我知道她心里过得苦。”

流萤的眉头轻轻地簇了起来。

水杏这两年到底经受了什么样的磋磨，才会将那一身骄纵的脾气全给磨没了，就只剩下了卑躬屈膝。

“带头刁难水杏的，是院里的大丫鬟落英？”

“簪娘子，我只听杏儿说是院里的掌事大丫鬟，不知她唤什么名儿。”

流萤低眼看向了那条木板绑缚的小腿：

“江大夫摸过你的断骨，说你痊愈后，定能像常人一般行走。”

姜佑感激涕零地道：“谢江大夫……谢簪娘子……”

“你的腿好后，可以到将军府寻个差事。”

流萤为他支了个招儿，“到时候你去找锦朝院的凌宇，就凭他和水杏这么多年的交情，这个忙他一定会帮。”

姜佑受宠若惊地说：“这样的好事，我从前想都不敢想。”

“你还可以往远了去想。”

流萤拿起架子上的账簿，提点他说：

“将军府的双家奴在府邸外是有合院住的，你大可壮着胆地去找管家要房，水杏在府邸伺候了十来年，完全可以分到一间好点的厢房，如此一来，就不用来回两头跑了。”

她不等姜佑回话，拿着账簿就出了门，一眼对上了躲在门外的水杏，她就跟什么也没看到似的，直往前面走了。

水杏紧紧地跟在了她身后，嗫嚅地张了张口，“流萤……谢你——”

流萤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道：

“水杏，还记得四少爷当年给我画的那副画吗？”

“记得，后来被落英收进了箱笼里。”

“我也记得那幅画藏在了箱底里。”

流萤定定地看着她，若说落英是可疑人的话，那么水杏也是。

可她在水杏脸上看不到一丝惊慌失措。

如今这件事变得异常地棘手。

就算是落英将那幅画交给了温闫，意欲加害于她，可这件事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落英完全可以将罪责推脱到水杏身上。

何况当年她和水杏的关系，是真的水火不容。

如此一来，水杏就成了那个替罪羔羊。

水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地道：

“是不是那幅画出了什么问题？”

“是，不过不打紧，需要你出手的话，我再来找你。”

流萤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后，水杏站在杂院里更加迷茫了。

离开医馆后，流萤回了一趟老宅。

她吩咐朱岁朝将四盆牡丹搬上马车后，驱车去了一趟裴府。

裴府管家热情地款待了她。

流萤见时候还早，在管家的盛情邀请下去了一趟裴家后园，看了看培植在园林里的花草。

裴尧臣下值后回到府邸，听下人说簪娘子在府上，来不及更衣，他便阔步去往了后园。

流萤正在地上松土，给一株梅树施肥，听得身后传来枯枝断裂声，有人唤了她道：

“簪娘子，这么巧，又见面了。”

流萤放下手里的铲子，回身朝裴尧臣见了礼：

“裴公子，不巧，我来府上就是寻公子的。”

裴尧臣意外之余，颇有几分察觉不到的欣喜，“簪娘子寻我，所为何事？”

流萤直言：“裴公子，我想请你帮我查探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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