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争锋
次日晌午，流萤站在药柜前算账，抬眼就见凌宇进了门。
余光瞥向了正在抄方子的随遇，她顾忌地拨弄着手里的算盘，没给凌宇一个好脸色。
她好不容易哄好了随遇，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再惹她生气了。
凌宇一看流萤的脸色沉了下来，就知道这事情不好办。
他走到药柜前，长长一声叹息，套了近乎道：
“簪娘子，还记得你送给四少爷的那盆三色牡丹花吗？”
流萤轻轻地抬了眼，赏了他一个闭嘴的眼色。
凌宇没领会她的深意，自顾自地说着，“枯萎了。”
他见她不说话，只道是她被这事给气着了。
“这牡丹枯萎委实不该怪罪到簪娘子头上，要怪就怪四少爷太爱惜这花了，走哪儿都得带上这株牡丹，动不动就浇水，一不小心就把这花给浇坏了。”
“既然你明白这个理儿，为何还要来找莹莹说事？”
随遇放下狼毫笔，忿然地说了他道。
凌宇没想到流萤不发火，倒是随遇最先坐不住地冲他发难。
“实在是四少爷太喜欢那盆三色牡丹花了，小的就想请簪娘子过去，看看还能不能挽救一二。”
“莹莹去了也没办法。”
随遇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一想到流萤为沈淮序吃了那么多苦头，就不能轻易地原谅他。
“本来就是白白送给沈小将军的牡丹，枯萎了就枯萎了，莹莹又不欠他什么，沈小将军要是真地喜欢三色牡丹花，可以花五百两银子再买一株回去。”
凌宇求救地望向了流萤，可她一心拨弄着眼皮底下的算盘珠子，哪里看得到他万分焦灼的眼神。
“买了三色牡丹花后，能请簪娘子到府上看看吗？”
“不能，莹莹的三色牡丹花早就卖完了。”
随遇说了这话后，浑身的郁气散去，顿感周身的气血酣畅淋漓。
江淮坐在边上为病患诊脉，见她吵架完胜后，脸上全是昂扬的喜悦，他无声地拿过案桌上的毛笔，将方子写了下来。
水杏晌午过来给姜佑送饭，顺道在屏风后面帮忙分拣药材。
她见凌宇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身为锦朝院的下人，她必须得站出来为四少爷说句公道话。
“随娘子，不就是过去看株牡丹花么，这有何不可？”
水杏从屏风后面绕出来，一派和气地说：
“恰好午后我要回府里当差，簪娘子随我过去，下值后我再跟着簪娘子回医馆，要是剩下的活没干完，我就陪着簪娘子一起做就是。”
“这要真是看株牡丹的事——”
随遇分毫不让地道，“那就麻烦水杏姑娘从府上将那株牡丹拿过来，莹莹在老宅里就能将那株花救活。”
医馆里一时沉寂了下来。
水杏看向了流萤，让她做主说了算，“簪娘子意下如何？”
流萤想都没想地说，“听随娘子的。”
随遇抿直了唇线，还是压不住上翘的嘴角。
江淮将手上的狼毫笔递到了她手上，催促了一声，“写方子。”
她爽快地应了他道：“嗯。”
凌宇回去后被沈淮序冷嘲热讽了一番，第二日又来请流萤上门看花。
随遇照例将他臭骂了一顿，赶出了妙手堂。
凌宇第三日还来请簪娘子上门。
他坐在医馆门口不说话，索性做起了无赖。
只要簪娘子一日不到府上看花，他就赖在医馆一日不走，直到簪娘子上门为止。
流萤吃午饭的时候，将半个鱼头夹进了随遇的碗里。
“师姐，事不过三，凌宇毕竟是将军府的人，我再端着架子不去，以后汴京怕是没人敢来找我当花师了。”
她晓之以理地道：“这次我过去看看就回，你说行不行？”
随遇比谁都清楚，她能拦的就这一次。
她就是要让沈淮序知道，流莹不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是他三番五次派人登门去请，才能请得动的人。
“那你抽空过去看看。”
“还是师姐明事理。”
流萤讨好地将剩下的半个鱼头夹进了她的碗里。
午歇过后，流萤坐马车去了一趟将军府。
重修后的沈府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崭新的门庭更显奢华阔气。
往来穿梭于院落里的丫鬟婆子大都是些新面孔，没了昔日里的那些老管事，整座将军府于她而言，不过是座新宅罢了。
流萤被请到了锦朝院，落英亲自给她上了茶，殷切地笑道：
“流萤，我日日盼夜夜盼，可把你给盼来了。”
“如今我只是个花师，你唤我簪娘子便可。”
流萤生疏地拉开了俩人之间的距离。
从前她和落英是点头之交，如今也没必要热络地攀谈起来。
落英在她面前遇了冷，敛了笑道：
“四少爷下朝后会留在宫里议事，回来的时候不定，早的话日暮时分便可进门，晚的话天色尽黑都不一定能回到府邸，簪娘子要等到四少爷回来吗？”
“我来锦朝院看花。”
流萤言简地回了她道。
落英吩咐手下的小丫鬟，去书房里将那盆三色牡丹花搬了过来，小心地放在了紫檀雕花案桌上。
“这三色牡丹花开得极好，枝叶油绿，三层渐变色的浓妍，即便放置了大半个月依然不减半分姿色。”
她困惑地看向了流萤，“依簪娘子看，这花还要如何打理，才能开得好上加好？”
流萤印象里的落英一直是谨言慎行的，何曾这般刻意地多话过。
“你将这花夸得这般好，我还有什么可打理的。”
落英被这话刺得脸色无比地难看，她委屈道：
“簪娘子，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我还怎么替四少爷留你。”
“锦朝院里不是只有这一株牡丹。”
流萤直言不讳地说：“四少爷一向喜欢珍稀花草，据我所知，元夕他就买了七色曼陀罗回来，你可以带我去看看那些花卉。”
“四少爷珍藏的花草一律放在花房里，我要在院里当值，就不陪簪娘子过去了。”
落英勉强地笑了起来，“来人，将簪娘子送去花房。”
流萤跟着小丫鬟去了花房。
落英目送她出了门，看着被偏爱的她有恃无恐，眼里渐生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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