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起争执
裴府管家驾车将流萤送回了府邸。
流萤下了马车，吩咐朱岁朝将四株牡丹搬到院落里，抬脚跨过门槛，迎面就见沈淮序坐在藤椅上，矮几上放了一壶酒，也不知他醉是不醉。
她环顾一圈前院，没看到凌宇的身影。
“沈小将军，需不需要找人将你送回府上？
“爷就这么碍眼。”
沈淮序颓唐地自嘲道：“你一回来就要将我赶出去。”
流萤见他有了几分醉意，不欲与他多说：“沈小将军自便，我先失陪了。”
“裴尧臣唤你，你连夜都要赶过去。”
沈淮序喊住了她，轻哂地道：“而我在这里等你，你连话都不肯多说两句。”
流萤转过身来看他，心肠冷硬地道：
“我上裴家，是之前卖给裴公子的牡丹就快枯死了，不得不管。”
“两年前卖出去的牡丹关你何事？”
“那是你以为。”
流萤目光铮然地斥了他道：
“当年流落到人生地不熟的临安，第一次去花市出摊，所有人都在嘲笑我不自量力，妄开高价，是裴公子花了四十两银子买下了我的牡丹，让我在临安站稳了脚跟。”
“仅凭这一点，我这一生都会记着他的好。”
沈淮序醉意醺然地看着她。
他不甘心就这么被裴尧臣比了下去，尤其是在她的眼里。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她是受他牵连，才会流落到临安，他又怎么能嫉恨别人对她好。
流萤当断则断，她能往自己身上插刀子，也能往沈淮序的心窝里插刀子。
“沈小将军，我不欠你什么，望你今后自重。”
“我是什么豺狼虎豹，你非得这样了断一切？”
沈淮序自恃矜贵，何尝这般狼狈过。
他可以和她无休无止地相互折磨下去，却不能接受她和别人相好，手背上青筋兀起，他隐忍地放话道：
“流萤，我轻薄过你。”
一句话羞辱了她。
流萤往前走了两步，闻言侧身回眸，那冷绝的神情静默了一瞬，随即碎裂。
她的委屈从四肢百骸漫了上来，齐齐地涌到了眼里，化成泪水汹涌而出，而后完全失控，喉头哽咽出声，一双眸子里水势浩淼，泪水涔涔地直往下落。
沈淮序见她落泪，这才意识到将她欺负得狠了。
他悔恨地朝她走过去，被冲过来的随遇一把撞到了边上。
随遇紧紧地将流萤护在了怀里，冲他骂道：
“滚出老宅，胆敢欺负莹莹，以后你休想踏进府里半步！”
江淮和凌宇闻声从屋里赶了出来，见状再不敢留他在院里。
“沈小将军，好走不送。”
“四少爷，你醉得不轻，我扶你回去。”
凌宇拽住沈淮序的胳膊，使尽蛮力地将他往门外带走。
沈淮序离开后，流萤将自己反锁在厢房里，一个人呆了许久。
随遇放心不下，就在门外守着她。
“莹莹，穿堂风呼呼地吹得我直打摆子，冷意刺骨，你放我进去好不好？”
“你一夜不开门，我就守着你一夜，你日日不开门，我就日日守着你，直到我冻成冰雕为止。”
“莹莹，我去了一趟墓园，越发明白一个理儿，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
厢房门“吱嘎”一声打开，流萤出现在门口，她抹干了泪痕道：
“进来，我没事。”
随遇一步跨过了门槛，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关切地问着：
“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别一个人闷在心里，还是你……不信任我？”
流萤被她的小心翼翼触动，她欲言又止地说：“师姐，是我……难以启齿。”
随遇立时闭了嘴，再不过问这件事。
她坐到床炕上，出了主意道：“莹莹，你要是在汴京呆得憋屈，我就带你回临安。”
“将来定然会回去，可眼下还不是时候。”
流萤不耽于情爱，她来汴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不能闭门造车，万花会之后，还有上元佳节，汴京城里这么多有名的花师，我还没来得及一一拜访求学，岂能这么轻易就回去。”
“嗯，以后不谈情，只做事。”
随遇就喜欢她这股斗志昂扬往前冲的气势，连带着她也觉得以后的日子有了盼头。
“那得做到什么份上才是个头？”
“要是可以的话，我想成为汴京四大花师之首。”
流萤说这话时，眼里饱含了希冀。
她之前失控恸哭，是一时憋不住委屈，她想过沈淮序这人混账，但万般想不到他会流痞到这个程度。
哭过一遍后，情绪就散了。
从今而后，她再不会为沈淮序受任何委屈。
后日就是年三十，凌宇在采办年礼时，特意过来问了沈淮序一声。
“四少爷，给各大世家的年礼都备齐了，小的额外多加了簪娘子的一份，你看这么做妥帖吗？”
“你给她备了什么？”
沈淮序这话的意思明了，不止要给流萤备年礼，还要亲自过问一遍她的年礼是否丰厚。
凌宇也想趁着这个机会，缓和一下俩人破裂的关系。
他不敢怠慢地说：“苏绣坊的丝绸三匹，启元三年的新历，大小门神、桃符、钟馗、春帖若干，还有腊味的猪牛羊肉各十斤。”
沈淮序冷淡地道，“少了。”
凌宇按的是世家的规制采买的年礼，他不知哪里不妥。
“小的办事不力，还请四少爷明示。”
“府里每年都会给锦朝院拨一份年礼过来，除去给下人们的赏赐，我的那一份可酌情地给她送过去。”
沈淮序怕他听不懂酌情的意思，逐一地细说道：
“那个馈岁盘盒，深得闺阁女子的欢心，你给她带一个。”
“盛放果酒的酒檐，提梁上有层木质的房顶装饰，喜庆精致，给她提一个过去。”
“还有‘百事吉’，眼下柿子和橘子很难买到手，如此寓意吉祥的年礼定然得送到她手上，别忘了胶牙饧，这送灶神的贡品也给她一并备齐了。”
凌宇迟疑地道：“四少爷一下备这么多年礼，簪娘子要是不收怎么办？”
沈淮序为了求和，不得不放低身段。
他朝凌宇招了招手，直言道：“过来，我小声教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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