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耍酒疯
沈淮序的酒是彻底喝不下去了。
他忙着找流萤的这一年，家里人背着他将婚事定了下来，只等着他前去下聘，就能抬着新娘进门，礼成婚定，再无反悔的余地。
而他全然被蒙在了鼓里，对此毫不知情。
沈淮序砸了手上的酒碗，踩着满地碎瓷朝正院走了过去。
颜珩深知这回闯下了大祸。
但凡沈淮序跑到正院耍酒疯，和沈家大少爷起了争执，他这提酒上门的人就脱不了干系。
“凌宇，赶紧将夫人请到正院去，拦着不让岁聿发酒疯，我是外人，不方便插手贵府的内务事。”
“小的这就去请夫人。”
凌宇撒腿就朝汀兰苑跑了过去。
自从沈渊出家，到广慈寺做了和尚后，整个将军府就由大少爷沈应柏做主说了算。
尤氏从岭南回到汴京后，大少奶奶夏氏便借着体恤她的由头，将掌家之权牢牢地握在手里，看似事事向她请示做主，实则事事已然拿好了主意，尤氏心生了退意，也便由了她去。
之后庆元帝论功行赏，沈应柏承袭了沈渊的官位，成了沈家军的统帅，掌管十万大军，而驻守在西北境线上的二十万北郡大军，则全部移交给了谢惟龄统管。
沈应柏对庆元帝的兵权处置颇有微词。
沈家人从龙有功，倾尽所有地扶助庆元帝登上皇位，不该被“杯酒释兵权”，他令沈淮序去争取二十万南郡大军的执掌大权，被沈淮序严辞驳斥了回去。
兄弟俩本就不和的关系，由此变得雪上加霜。
沈淮序醉意微浅地走进了正院。
夏氏和沈应柏在正堂说话，眼尖地瞥见了门外来人后，随即换上了一副得体的笑颜，热络地招呼道：
“四弟怎么过来了，我和你大哥恰好说到你呢。”
“嫂嫂又在大哥面前说我什么坏话？”
沈淮序嘴上调侃着，面上的神情却是冷寡至极。
他的教养学识不允许他和自家人撕破脸，可他的脾性度量不会惯着任何一个欺压到他头上的人。
夏氏笑弯了一对柳叶眉，有意提道：
“前日去了太师府的赏花宴，席间各家官夫人都在追问四弟的婚事如何，我忙不迭地应承着快了快了，不然真就没法从官夫人的围追中脱身。”
她笑说完这话，见兄弟俩各自冷情地坐在那里，没有半点接话的意思，紧接着又笑了起来：
“话说这临安裴家和我娘家还有几分渊源，祖父当年上京述职，就曾拜师于裴太傅门下，得了裴太傅的指点后，没几年便升迁到汴京为官了。”
沈淮序倚在太师椅上，凉薄地扯了笑道：
“我见正月十五这一日最好，花好月圆，正适合下聘，不知大哥和嫂嫂意下如何？”
沈应柏和夏氏对视了一眼，见事情瞒不住了，索性挑明了话道：
“既然你也觉得这日子好，到了十五那日，便亲自登门去裴家下聘。”
“我说的是昳儿。”
沈淮序定定地望向了夫妇俩，言语刻薄地道：
“正好沈昳年后及冠，比之裴家嫡长女将将长了一岁，恰是良配，十五日前去下聘再合适不过。”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沈应柏抓起案几上的茶盏便朝地上狠狠地掷去，怒骂了他道：“昳儿是你侄子，他怎么能抢了皇上御赐给你的婚事？”
沈淮序从太师椅上起身，气势上绝不能矮他一头：
“我已向皇上请奏，退了裴家的这门婚事，皇上都没大哥这般火气，当场砸了茶盏泄愤。”
“你为何退亲了不和我说一声？”
“大哥和裴家定了下聘的日子，不也没和我说一声。”
沈淮序借着酒劲，一个也不放过地说：
“如今阖府上下，谁不知道是嫂嫂在当家，嫂嫂打着母亲的名号，派了媒婆前去临安给裴家过纳吉礼，不也没问过我的意思。”
夏氏被他说得颜面无存，含泪地望向了沈应柏。
沈应柏一掌拍在了案桌上，震怒道：
“只要将军府还是我当家，就由不得你放肆，整个府邸的事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大哥能做主说了算的，只有沈昳的婚事。”
沈淮序放了话道：“母亲尚在，我的婚事还由不得大哥来指手画脚。”
“孽障，你又在这里耍什么酒疯？”
尤氏在凌宇和张嬷嬷的陪同下，步步沉稳地走进了正堂。
夏氏和沈应柏从座上起身，双双朝她见了礼。
尤氏狠厉地看向了沈淮序，当着夫妇俩的面数落他说：
“你个逆子，喝了半坛蒲中酒，听到下人说了两句下聘之事，就跑到正院这里来耍酒疯，谁给你的胆儿？”
她骂完沈淮序，又喝斥了凌宇道：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扶四少爷下去醒酒，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奴才遵命。”
凌宇赶紧扶住了沈淮序的胳膊，他都没怎么使劲，沈淮序便晃着身子地往外走了出去。
沈应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难消心头之火地道：
“母亲来晚了一步，没看到四弟闹腾着非要退了裴家的亲事不可。”
“序儿醉酒后有多混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醉话哪能当真。”
尤氏三言两语就将沈淮序闯出的祸事揭了过去。
她不能拿沈应柏这个当家人怎么样，可她有的是办法治夏氏。
“倒是上次遣媒婆去临安纳吉，这么大的事情，我连礼单都没有看过，这才是实打实的笑话。”
“母亲，都是我的错。”
夏氏懦了声道：“上次媒婆出发走得急，催着要礼单，我就按着祖上的规制，给四弟派了纳吉礼过去，不成想回头就把这礼单给忘了，还请母亲责罚。”
“府里的内务由你做主说了算，我不过问就是，可序儿的婚事必须由我一手操办，半点马虎都容不得。”
尤氏明里暗里地放话道：“序儿之所以跑到正院来发酒疯，到底是被气着了，他就是看不得我不受待见。”
夏氏立马跪在了地上认错，“请母亲责罚。”
尤氏低眼瞧着她，看轻她的同时，也看轻了沈应柏，“起来，以后序儿的婚事由我说了算，你且记住这句话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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