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要回簪子
沈淮序在太师椅上落座，拿过落英递来的新茶道：
“江大夫，欠你的一千两白银，不是早就还你了？”
“那是另外的一千两白银。”
江淮认定他会买账，“当初我协助簪娘子逃离汴京，作为报偿，簪娘子给了我一支碧玺镶宝石花簪，沈小将军，那支簪子你收不收？”
沈淮序凝眉看向了他，“簪子呢？”
江淮不无遗憾地说：“不在我手上。”
“那你拿什么来讨债？”
“簪子被沈小将军的部下收缴了去。”
沈淮序当即冷凝了脸色，追问道：“何人胆敢抢走你的簪子？”
“这就说来话长了。”
江淮端起案几上的茶水，慢慢地啜饮道：
“我离开汴京后一度穷困潦倒，想着沈小将军会念及和簪娘子的几分旧情，卖簪子时能多换些银两，于是拿着那支信物簪子，千里跋涉地找到了南部大军。”
“不成想遇到了一个黑心的副将，非但没收了我的簪子占为己有，还将我赶出了南部大军，害得我一路颠沛流离，若非找到了簪娘子，如今的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沈淮序出离地愤怒，眼里燃着幽幽未明的火。
“江大夫，你何时找到的南部大军？”
“去年隆冬腊月，在彭城临渡村外的驻扎营帐。”
“还记得是谁抢走了你的簪子？”
“南部大军第十营第六连一个姓彭的副将，外号彭三黑，大腹便便，满脸络腮胡，右眼有颗黑痣，惯用的武器是一柄长枪。”
江淮睚眦必报，那人敢抢了他的簪子，害他痛失了两千两银子，他就让那人用半条命来抵偿。
沈淮序沉声令下，“传唤第十营的军长过来，按着江大夫的口述，将那个姓彭的副将给我押解过来。”
“是，四少爷。”凌宇领命退了下去。
随遇似是而非地听着他们说话。
她不明白的是，为何当初三百两银子抵押给江淮的信物簪子，怎么到了沈淮序这里，就成了一千两银子的欠债？
半个时辰后，彭副将被军长押上前堂，踢跪在了地上。
沈淮序一盏温茶泼过去，淋到了彭副将的脸上，他浑身颤抖个不停，忙磕头求饶道：
“属下该死，求沈小将军饶命。”
沈淮序例行询问了一声，“江大夫，抢你簪子的可是此人？”
江淮放下茶盏，冷漠地说：“正是此人。”
沈淮序抬眼看向了军长，“簪子呢？”
军长双手将那枚碧玺镶宝石花簪呈递了上去。
沈淮序拿过那枚簪子，看着翩翩蝴蝶嵌珠衔玉地立于碧玺花朵之上，他攒紧了手中的力道，差点将簪子生生折成两段。
去年腊月，江淮就带着这枚簪子，连同流萤的下落去彭城找了他。
若是没人贪了这支簪子，俩人就不会错过那么长的时日，也就没有了后来的生离别绪。
他何其生恨，望向彭副将的眼神好比萃了毒似的残暴。
“江大夫说，是你从他手上抢走了这支簪子，你认不认罪？”
“沈小将军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求将军开恩，饶了属下这一回。”
“将人拉出去，当庭杖毙。”
“沈小将军饶命——！”
随遇听到这话，吓得浑身瑟缩了一下。
江淮只想拿回银子，并不想害人性命，他仁慈地说：
“沈小将军，我不想沾上这种人的血，留他半条命，其他的随你处置。”
“既然江大夫开口求情了，那就留他半条性命。”
沈淮序再次发话，“将人拉下去，杖责五十大板。”
“属下遵命。”
军长不顾彭副将的哭喊求饶，毫不留情地将他拖了下去。
随遇知道这五十大板打下去，那人不死也残。
她发怵地望向了沈淮序，终是明白流萤为何受尽了委屈，也要忍气吞声，不敢得罪这些上位者。
他们权势滔天，一句话就能拿捏底下人的生死。
她从凌宇手上拿过那一千两银票，临走之前，最后问了一声：
“沈小将军，你将禅音师太葬在了哪里？”
“是簪娘子让你问的？”
“和簪娘子无关，这话是我问的。”
随遇斩断了俩人之间的牵扯，“簪娘子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了，她和你再无瓜葛，烦请沈小将军将禅音师太的墓地告知一二，便于我前去祭奠。”
沈淮序听了这句话，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没有明确地告诉她禅音师太葬在了哪里，而是狡猾地说：
“你们何时决定去祭奠禅音师太，和凌宇说一声，我亲自带你们过去。”
随遇愤恨地拿着银票，领着江淮离开了锦朝院。
落英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泫然欲泣地道：
“奴婢犯了错事，还请四少爷责罚。”
“你何错之有？”
“奴婢不该为了一屉桂花糕，和随遇姑娘起了口角，让四少爷难堪。”
沈淮序看都不看她一眼，转头吩咐了凌宇：
“落英罚奉一月，你再到后厨拿一屉桂花糕，给随遇姑娘送到府上去。”
“小的这就去办。”凌宇领了差事退了下去。
颜珩提了一壶蒲中酒上门。
他听闻白日里发生的事后，倒了一大碗酒，和沈淮序碰杯说：
“江淮千里迢迢地拿着信物去寻你，都被军营里的兵痞子拦着，压根就见不上你，更何况簪娘子一个弱女子。”
沈淮序默不作声地喝着碗里的蒲中酒，任由他说去。
颜珩逮到一个数落他的机会，可不得报了半夜被踹下马车的一恨之仇。
“让你别急着上门找人兴师问罪，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一别两宽，从此以后各生欢喜。”
“簪娘子没了你，照样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她有这本事，又何必再像从前那般看你脸色，谨小慎微地过日子？”
“岁聿，听我一句劝，没退掉裴家的这门亲事前，你最好别去找簪娘子。”
沈淮序不依道：“我和裴家嫡长女只是名义上的联姻而已。”
颜珩随即反驳说，“那年后的下聘是怎么回事？”
沈淮序的酒一下子全醒了，“什么下聘？”
凌宇跪在了地上，不得不坦白：
“回四少爷，上个月夫人就遣了媒婆到临安裴府送了纳吉礼，大少爷做主，和裴老爷定了年后十五，就是沈家下聘的日子。”
沈淮序勃然地起了怒意：“为何我对这些事一概不知？”
凌宇不敢不说，“夫人和大少爷让下人们封嘴，正月十五，再让四少爷前去裴府下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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