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打砸抢
流萤乘坐马车来到了裴家府邸。
她上到一旁的侧门，被带刀府兵伸手拦住了去路。
“裴府戒严，一律不许外人进出。”
“我是贵府请上门的花师簪娘子，找管家有事，烦请差爷帮忙通传一声。”
流萤欠身行了一礼，识趣地退到了门边上候着。
管家快步地从外院走了过来，一出门槛，就冲着她连连致歉道：
“簪娘子，府上戒严，谢绝一切来客进门，老夫害你白跑了一趟，实在是歉意得很。”
“管家，后园的修葺还有最后一道工序没有完成。”
流萤沉敛了声息，坚持道：“容我两日时间，我就能将剩下的事情全部做完。”
管家为难地簇起了眉宇，无奈地摇了摇头：
“簪娘子，不是老夫不让你进门，是大少爷下了死命令，严禁外人进入府邸，老夫实在是没有办法。”
“管家，麻烦你进去通传一声，我想拜见裴公子。”
流萤也不为难他，开口就找了裴尧臣。
裴家书房。
裴尧臣听得管家来报，说簪娘子有要事求见，他的神情蓦然放空了一瞬，显然没想过她会亲自找上门来。
管家惯会察言观色，见他没有表态，心里只怪自己没事找事，连忙找补道：
“大少爷，老奴这就去打发她走。”
“将她请进来。”
管家听了这话，又恨自己话说早了，赔着笑脸地应承道：“老奴这就去将簪娘子请进门。”
流萤一路埋着眼，跟随管家来到了书房。
她推门进去，未见其人，就听到了书架后传来的郎朗润泽声：
“簪娘子，别院里盛放的那株海棠，委实惊艳到我了。”
“裴公子定是没有逛过整个后园，与西凉亭那边的改造相比，这株西府海棠的变化算不了什么。”
流萤姿态婷婷地往前行了两步，盈盈下拜道：“见过裴公子。”
裴尧臣极其短促地清笑了一声，将手里的杂谈塞回去，从紫檀书架后面迈步走了出来。
他穿了身月白项银流云纹的缂丝锦服，桃花眼含情而笑，气质朗朗如月。
“簪娘子，你对西凉亭那片地做了什么？”
“回公子，铺了一片石子路，栽种了各色各样的绿植花卉，还差最后一道工序，就能全部竣工。”
“差什么？”
“引入活水。”
“你到底做的是什么改造？”
“我将那片地唤作响水池，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裴尧臣被她勾起了兴致，忽然很想去逛逛后园，看看她将西凉亭改造成了什么模样，可惜当下不行。
“簪娘子，后园被临时封禁，我不能让你进去。”
“那何时可以解禁？”
流萤急不可待地追问出声，在他探究的注视下，她才惊觉自己失了态。
裴府如此戒严，她大抵猜到了沈淮序就在后园，无比迫切地想要见他一面。
“裴公子，我在贵府后园当了两个月的花师，一半的努力都在改造响水池的植被花卉上，没有这条活水，之前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劳，我不想功亏一篑。”
裴尧臣定定地望着她，良久后方才问道：
“还要多久完工？”
“最多两日。”
“眼下事态紧急，等过了这段时日，我再——”
“裴公子到时候不用再来找我了。”
流萤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声冷地道：
“那里的每一株植被花卉都是我精挑细选，一一栽种下去的，没有引入活水，它们全都会枯死，裴公子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我在乎。”
她见他迟迟地没表态，多说无益，朝他见了礼，转身出了书房。
裴尧臣望着她的背影，出声喊住了她：
“最迟不超过十日，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再叫你过来，将剩下的事情做完。”
“谢裴公子成全。”
“这段时日你尽量不要外出，就在府邸呆着，遇上难事尽管来找我。”
流萤微微错愕地朝他看了过去，就听他一派轻松地道：
“多事之秋，小心为上。”
“多谢裴公子提醒，我晓得了。”
流萤轻轻地掩上房门，悄然地退出了书房。
裴尧臣独坐在空落落的书房里，一度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见不得她跟自己置气，尤其是一走了之，此生两不相欠，以至于冲动地为她打破了原则。
那个后园禁止一切闲杂人等进出。
他的私心里，或许从来就没把她当作外人，既然允了她，大不了——
她进园子的那两日，他全程陪着，总不会让她出任何意外。
朱岁朝驾着马车疾驰地往家里赶去。
流萤掀开一角车帘，一路看尽长街上的冷冷清清。
待到车子驶进拂晓巷，看见家家户户半开着大门，整条巷子里充斥着商户们的谩骂声，她骇得手指止不住地抖起来。
马车还没在阶前停稳，她便一跃跳到了地上，仓皇地往府里跑。
一进前院，就见随遇拿着个大扫帚，站在大水缸的满地残片前，指天痛骂道：
“一群匪兵没个长脑的，征收一贯钱住所税就算了，凭什么砸我的大水缸，我脑子被石子崩了才会往这大水缸里藏金银财宝！”
“破坏我风水，断我钱财，回头我——咦，莹莹，你回来了？”
流萤冲过去，猛地将随遇扯进怀里，急急地追问着：
“师姐，你有没有事？”
“没事。”
随遇咬牙切切地道：
“不就是被抢了一贯钱，被砸了一口大水缸，被打烂了屋里的锅碗瓢盆，这些人纯纯就是坏种，翻不到多余的银钱，就将屋里砸了个稀巴烂。”
流萤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她的身子，见她是真的没事，一时急火攻心，恼怒地扇打了她的胳膊道：
“匪兵进门打砸，你给他们抢就是了，也不知道藏起来，站在这里骂什么街？”
“他们走后，我见街坊都在骂，就跟着嚎一嗓子，出出这口恶气。”
“抢银子就算了，要是他们劫色，你可怎么办？”
劫色——？！
随遇总算明白了她在恐慌什么。
她看着这空阔的宅院，回想起那五六个匪兵闯进来时满脸的凶神恶煞，后知后觉地腿软了，一下扑到流萤的怀里，死死地抱住了她。
“莹莹，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流萤无比庆幸，守卫军还没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地步，还存了那么几许人性。
“师姐，我答应过禅音师太会照顾你，就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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