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关门打狗

禁军副将很快去而复返，他诚惶诚恐地道：

“启禀温大人，找遍了厢房和宅院，还是没找到遗诏和沈家人。”

“一群废物，统统给我滚出去！”

温闫怒火滔天地喝骂了一声，拿起马鞭，指着沈淮序道：

“你以为送走了一家子孤寡老小，我就不能奈你如何？今儿个他们能逃出汴京城，明儿个我就能将他们从天涯海角搜捕回来。”

他踢着马肚子，在门阶前来回地走动：“沈淮序，交出遗诏，我就留你全尸。”

“温三，我给过你机会了。”

沈淮序看着他勒马停了下来，煞气凛凛地说，“阎王开门，你也敢带人闯进来送死，那么一个也休想活着出去——”

一言令下，高墙上窜起三尺大火，沿着一圈外墙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随即大门的滚轮滑动，厚墙之内竟暗藏了两扇铜铁门，在齿轮的绞动下顷刻间闭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阻挡千军的铜墙铁壁，死死地挡住了门外的禁卫军。

“放千钧门闩，关门打狗！”

随着钟伯的一声高呼，几十个老当益壮的仆人管事高举着刀剑，满脸凶戾地冲着周围的禁军砍杀而上！

温闫从没上过战场，何曾见过如此刀刀见血的搏杀。

他掉转马头，急着从大门逃窜而出，眼见着铜铁门上放下了门闩，这下子他是真的慌了。

“禁军围拢过来，护我！”

院子里的禁军以温闫为中心，齐齐地聚拢起来，然而不等他们冲过来，就被老管事们举着大刀直直地往命门上劈斩。

他们全都是从尸山血海里厮杀出来的老将，此刻俨然杀红了眼，刀刀毙命，血溅三尺之上，一个个宛如地狱里的鬼差，所到之处径直索人性命。

高墙瓦檐之下放了油桶和干柴，烈火烹油，愈燃愈烈。

铜铁门上再次传来了重物的撞击声，力若千钧，顶得整个大门摇摇欲坠。

禁军死伤无数，在老将们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温闫自乱了阵脚，骑着马在原地上打转，他勒紧缰绳掉转回头，就见沈淮序刀尖滴血地劈出一条血路，向着他砍杀了过来。

他慌乱后退，烈马无法转身，他才惊觉被逼到了死角，已然退无可退。

沈淮序剑指咽喉地削了过来。

温闫下腰向后躲，将将避过这致命一击，身下坐骑就被斩断了前肢，他连人带马地被撂翻在了地上。

等到他从地上爬将起身，一把利剑横在了他的喉口，他骇得口水都不敢往下咽。

沈淮序阴沉地喝了他一声：

“想活命的话，跪在地上，举手喊停。”

温闫腿脚一软，双膝跪在了地上，高举着双手大喊了一声：

“禁军放下武器，不得抵抗！”

在场的禁军闻言，全都扔下了手中的刀剑，举手退到了一边。

高墙上的烈火燃尽，铜铁门被撞出一个大窟窿，一大批禁军蜂拥地往里冲了不到三步，又全都乌泱泱地退了出来。

深巷里的禁军像退潮的海水，一浪波及一浪地往后退。

沈淮序手上横了一把长剑，死死地抵住了温闫的咽喉，满身浴血地领着身后的老将站在了阶前的最高处。

禁军们看他们的眼神，好似看到了地狱里闯出来的凶神恶煞，一个个怵得握紧了手里的刀剑。

殿前都虞侯驾马上前，冲着沈淮序喊话道：

“沈小将军，整个将军府都被禁军围得水泄不通，整座汴京城都被城防守卫死死围困，你如今在劫难逃，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他驾着白马向前两步道：

“识时务的话，你就交出遗诏，放了温大人，殷王圣明，兴许还能饶你不死。”

沈淮序自袖中抽出一柄短刃，直接没入温闫的大腿里，直痛得他惨叫了一声，差点把半条命都给喊没了。

就是阎王来了，见了他都得敬畏三分。

“三十匹战马，清空深巷里的禁军，立刻，马上！”

殿前都虞侯勒马往后退，却见深巷里让出了一条空道，殷王驾马从暗夜里走了出来，他死死地盯着那把长剑道：

“马可以给你，人也可以清空，但是温闫必须得留下。”

谁都不敢不在乎温闫的性命，除了殷王。

沈淮序勒紧了温闫的脖子，一刀鲜血从他的颈上横流了下来，他阴森地开了口：

“温三，实话告诉你，我就没打算活着从将军府走出去。”

言外之意，就是他死了也要拉个人来垫背。

温闫被死神扼住了喉咙，他惊恐地道：“备……马……让道——”

三十匹战马速速备好，巷子里的禁军也全被清空了出去。

沈淮序迎着虎视眈眈的禁军走下石阶，背抵着身后的一众老将，最后一次发号施令道：

“钟伯，带领所有人上马，向宣德门狂奔而去，那里自会有人接应你们，快走——！”

及至这一刻，身后的老将才幡然醒悟了过来，他真就没想过活着离开将军府。

一人死，换众人生。

殷王宁可牺牲掉温闫，也不会放了沈淮序一命。

所以只能是沈淮序留下来，才能为其他人争取到逃亡的时间。

钟伯含泪望着那道孤绝冷硬的背影，饮泣道：

“四少爷，老奴对不住了。”

沈淮序将后背交给了老将，冷不防被他们抢过手里的长剑，拖拽着往后退，而后被一股大力扔到了战马上。

“凌宇，快跑——”

有人代替沈淮序站了出来，持刀抵在了温闫的脖子上，而后马声嘶鸣，凌宇驾马带着人一路向外狂奔。

无数箭矢破空而出，朝着他们追击而上，保驾护航的老将们纷纷倒下。

前方伏兵突击，有人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持刀砍上，拼尽性命地拦截，劈出一条血路让他们继续前行。

不断地有人掉队，不断地有人追杀而上。

眼看着就要突出重围，沈淮序却被流矢一箭击穿了肩胛，他在一片浑浊的意识里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被凌宇反手一捞，死死地压在了后背上。

“四少爷挺住，我们冲出重围了，你一定不能有事！”

沈淮序眼前一片黒朦，听着撕裂贯耳的风声，他从未有过的绝望。

他没想过要以这样的方式破局——

众人死，换一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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