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长嫂与饿狼①③
秋去冬来。
这一枪，让陆修言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伤口愈合得很慢。或许是因为他底子太亏，又或许……是他故意的。
这三个月，别院成了禁地。
除了刘医生，陆修言谁都不见。换药、喂水、擦身。所有的活，都是林渺亲手做的。
因为他不配合。
别的丫鬟稍微靠近一点，他就皱眉，甚至发脾气摔东西。只有林渺的手碰他，他才会安静下来，像只被顺了毛的狼狗，乖乖地躺着任她摆弄。
这期间，陆督军来过一次。
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大儿子”，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大军阀红了眼眶。
“好样的。”
督军拍着床沿，咬牙切齿。
“敢动老子的儿子。我看他们是活腻了。”
当天下午，督军亲自带兵，围了那个动手的帮派。
没有审判，没有废话。
机枪架在门口，一通扫射。听说血水顺着阴沟流到了大街上，冲刷了三天都没洗干净。
林渺站在窗前，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枪声，浑身发冷。
这就是陆家。
这就是陆督军对“嫡长子”的偏爱。
这份爱越沉重，那个谎言就越致命。
……
立冬。
陆修言拆了线。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却暖不透人心的寒凉。
林渺坐在红木太师椅上。面前的八仙桌上，放着那个银质的相片盒，打开着。
陆修言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看起来甚至有些居家和无害。
“渺渺。”他走过来，自然地想要去牵她的手。“今天天气好，想不想出去走走？”
林渺没有动，她避开了他的手。“坐。”
她指了指对面的圆凳。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陆修言的手僵在半空。他看了一眼那个相片盒，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好。”
他在对面坐下。
林渺看着他，眼神清明，“你的伤好了。”
“嗯。多亏了你照顾。”
“既然好了，有些话，我们就该说清楚了。”林渺把那个相片盒往前推了推。“陆二少爷。”
这三个字一出，空气瞬间凝固。
陆修言的瞳孔缩了一下。但他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知道了。”
“是。”林渺点头，“陆修言。陆家见不得光的影子。”
陆修言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一下。
“对。”
他承认了，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林渺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我是陆修言。”
他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眼神狂热。
“我是那个阴沟里的老鼠，是那个爱了你整整六年的疯子。”
“嫂嫂，是他不要你了。是他把你像垃圾一样扔了！可是我要……我做梦都想要你。”
“我知道！”
林渺猛地抽回手。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陆修言，你醒醒吧。假的永远是假的。”
“我的婚书上写的是陆修明。而你……”她深吸一口气。
“弟弟。”
“你知道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吗？”
林渺指着这间屋子，指着这张桌子，指着他们这两个月来同床共枕的荒唐。
“这是乱––伦。”
“这是通––奸。”
这四个字，像四块巨石，重重地砸在地上。
“陆修言，你看看外面。”
林渺指向窗外，那是陆家森严的院墙。“这是陆家。是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陆家。”
“如果让督军知道，他最疼爱的大儿子.......被那个见不得光得给睡了……”
林渺的脸色惨白，眼底满是恐惧。“你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吗？”
“是浸猪笼。”
“是沉塘。”
“是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她抓着自己的衣领，像是要喘不过气来。“这一切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必须停下来。”
她看着陆修言，眼神决绝。
“必须回到正轨上去。”
“陆修明才是我的丈夫。只有他回来了，只有各归各位，我们才能活下去。”
陆修言跪在那里，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正轨？
活下去？
原来在她心里，和他在一起，是一条通往死亡的歧路。
“所以呢？”他问，声音很轻。“你想怎么样？”
“结束吧。”林渺闭了闭眼。“陆修言，我给你三天时间。”
“要么，你自己去向督军和我父亲坦白一切。把你哥哥找回来，把这个错误纠正过来。”
“要么，三天后。拿着这个盒子，我自己去说。”
客厅里安静得连尘埃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陆修言低着头，肩膀在微微颤抖。
许久。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随着他的起身，那股压抑到极致的疯狂，像是黑色的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整个房间。
他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卑微和祈求？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正轨？”
他轻笑一声。“浸猪笼？”
他一步步逼近林渺。
“林渺，你真天真啊。”他伸出手，从怀里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沉甸甸的黄铜钥匙，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
“你以为，我还在乎这条命吗？”
“你以为，我费了这么大劲，挨了一枪，杀了人，就是为了最后把你拱手让人，看着你们走所谓的‘正轨’？”
“不。”他摇了摇头。“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他举起那把钥匙。
“认得这个吗？”
“这是这间别院，通往外面的唯一一把钥匙。”
他拿着那把钥匙，转身看着林渺。那个眼神，不再是清白。
“既然你怕浸猪笼。”
“既然你非要去找那个废物。”
他笑了，笑声令人毛骨悚然。“那我就只能……把你锁在这个笼子里。”
“只要你不出去，只要外人看不见。”
“那就没人知道……你是嫂–嫂。”
“你只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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