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长嫂与饿狼①②
天刚蒙蒙亮，窗户纸泛着青灰色，别院里静得像坟墓。
林渺的左半边身子已经麻透了，她动了动手指，试图从那只铁钳般的大手里抽出来。
陆修言似乎睡熟了，呼吸沉重，眉头依然皱着。林渺小心翼翼地往外抽，一寸，两寸——
“唰。”
床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没有刚醒时的迷茫，那双眼睛清明、阴鸷，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全是红血丝。
“醒了？我只是想去倒杯水……”林渺心虚地解释。
“谎话。”陆修言打断了她，声音沙哑像是吞了炭，“你想跑。”
他没有松手，反而猛地坐起身，动作太大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煞白，额角的冷汗瞬间下来了。
“你别乱动！”林渺急了，想要按住他，“伤口会崩开的！”
陆修言没理会，他伸长手臂抓过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卷干净绷带：“伸手。”
“什么？”
“伸手！”他低吼一声，不容分说地把林渺的手腕扯了过来。
他只有一只手能用，于是用牙齿咬住绷带的一头，配合着那只没受伤的手，动作笨拙却极其迅速地把绷带缠在了林渺的手腕上。
一圈，两圈，然后缠过自己的手腕，打结，死结。
林渺看着两人的手被白色的绷带紧紧缠在一起，像是一条诡异的脐带：“陆修言，你疯了吗？”
“是啊，我是疯了。”陆修言咬断多余的绷带吐掉线头，“现在，你跑不掉了。”
他往后一靠，重新倒回枕头上。因为刚才的动作，单薄的睡衣被血洇透了，红了一大片。
“疼……”他看着林渺皱起眉，脸色惨白如纸。
“哪里疼？我去叫刘医生……”
“不叫医生。”陆修言拽了一下绷带，林渺被迫扑倒在他身上，脸颊蹭到了他滚烫的胸膛，“我要你。”
他抓着林渺那只被绑住的手强行按向自己的腹部，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血正在往外渗，滚烫、湿黏。
林渺的手指触碰到了那片血红，吓得想缩回手，却被他死死按住。
“别动。”他按着她的手背，强迫她的掌心贴在那道枪伤上，“摸摸它。摸到了吗？它在跳。”
林渺感觉到了，那不仅是伤口，那是皮肉翻卷的痛楚，那是血管剧烈的搏动。
“为什么……”林渺的声音在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你啊。”
陆修言看着天花板，眼神有些涣散，嘴角却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有人想动那批军火，想看陆家大少爷的笑话。如果我不去，如果这批货丢了……我就保不住这个位置。”
他转过头看着林渺，声音陡然阴沉下来：“如果我不是‘陆大少爷’，如果我只是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我就关不住你了。”
“这颗子弹……”他按着林渺的手狠狠地往下压了一下，“唔！”
他自己疼得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来。
“这颗子弹是入场券，是用命换来的……把你留在我身边的资格。”
“嫂嫂……”他突然换了称呼，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撒娇又带着一丝魔鬼的诱惑，“疼不疼？”
林渺看着满手的血，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疼……别压了……陆修言你松手……”
“你也知道疼啊。”陆修言松开了一点力道，却依然让她的手贴着伤口。
“可是我好开心。我的血，染在你手上了。你看，现在我们一样了，你是我的共犯。”
林渺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疯子。
他把每一次搏命、每一次流血都算在了她的头上。
他在告诉她：我为了能有资格霸占你差点死了，这伤是为了囚禁你受的，你推不开我，你欠我的。
“陆修言……”林渺哭着喊他的名字，“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名正言顺。”
他举起两人被绑在一起的手，那个死结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要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不是以‘弟弟’的身份，也不是以‘替身’的身份。我要把你从那个废物手里抢过来，哪怕是抢……我也要抢得理直气壮。”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头一歪，昏了过去，但手依然死死地抓着她。
……
日上三竿，高烧来势汹汹。
伤口发炎，像火一样在他身体里烧。昨天晚上刘医生特意叮嘱别让大少爷动了，伤口要是再裂开就不好缝合了。
林渺没睡，或者说，她不敢睡。
怕他就这么死了......
陆修言的呼吸很重，喉咙里发出拉风箱一样的声音。
“水……”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
林渺叹了口气，费力地用单手撑起身子，拖着陆修言沉重的手臂够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杯。棉签沾了水，润在他的唇上。
陆修言像是濒死的鱼遇到了水，贪婪地吮吸着。
那一丝凉意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睫毛颤动，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目光没有焦距，有些发直。
“……渺渺？”他喊了一声，声音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在。”林渺应了一声，想抽回手换根棉签。
“别动。”
陆修言的手指猛地收紧，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你别动！”林渺急了，按住他的肩膀，“伤口会裂的。”
“我不躺着。”
陆修言很固执，像是突然变成了一个任性的孩子，非要和那股剧痛较劲。
他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硬是撑着身子靠在了床头。剧烈的动作扯动了伤口，冷汗瞬间湿透了睡衣，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
他只是想坐起来，想平视她，想用一个男人的姿态，而不是一个病人的姿态看着她。
“渺渺。”他喘息着，目光死死地锁住她的脸，“你看着我。”
林渺看着他。
“看着我的眼睛。”他伸出那只被绑住的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颊，掌心滚烫像是烙铁，“我有话问你。”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说。”林渺的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陆修言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
他在怕，那个杀人不眨眼、面对枪口都不皱眉的疯子，此刻却在怕一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
他开口了，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很艰难。
“如果……没有陆修明。如果……我是说如果。”
他把脸凑近她，近到能看清她瞳孔里那个狼狈的自己。
“要是我先碰见你。要是没有那个婚约，没有那个该死的身份。要是我干干净净地……站在你面前。”
他的眼眶红了，那种卑微到了尘埃里的渴望从那双猩红的眼睛里溢出来，烫得林渺想要逃避。
“嫂嫂……你看看我……你仔细看看我。”
“我也姓陆，我也长这张脸。我比他更爱你，我比他……更想把命都给你。”
他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心口。那里，心脏正在疯狂地跳动。
咚。咚。咚。
“要是娶你的人是我……你会不会……”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喜欢我？”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呼吸声。
林渺怔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满身是血，满身是罪。他是强盗，是骗子，是把她拖进地狱的魔鬼。
可是现在，他在问她：如果我不是魔鬼，你会爱我吗？
这是一个无解的假设，也是一个……令人心碎的假设。
因为没有如果，他生在阴沟里，长在黑暗中，他这辈子都洗不白了，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最卑劣的方式去抢、去夺。
林渺的喉咙发紧，她想说“不会”，想说“你是个疯子”。
可是看着那双湿漉漉的、充满了祈求的眼睛，那个“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渺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抽回手。
她只是默默地，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轻轻地覆上了他滚烫的额头。
那是一个安抚的动作，也是一个……没有拒绝的答案。
陆修言的身体猛地僵住了。感受着额头上那点微凉的触感，那是他这辈子得到的唯一的温柔。
“……呵。”
他笑了一声，一滴滚烫的泪顺着眼角滑落，没入鬓发。像个得到了一颗糖果的孩子，露出了一个极其脆弱的笑。
“够了。”
他闭上眼，把脸埋进她的掌心，贪婪地蹭了蹭。
“这就够了。”
哪怕是怜悯，哪怕是施舍。只要是你给的，我就要。
(https://www.dindian55.com/html/4846/4846724/41825529.html)
1秒记住顶点小说网：www.dindian55.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dindian5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