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长嫂与饿狼⑦
光很刺眼。
陆修言皱了皱眉，宿醉的痛感像把锯子在脑子里来回拉扯。他睁开眼，入目是一张恬静的睡脸。
她就在他怀里。
两人贴得极近。她枕着他的胳膊，整个人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他胸口。
许是捂着被子有些热了，那张平日里苍白的小脸此刻红扑扑的，嘴唇微张，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的颈窝。
陆修言愣了一秒，记忆回笼。昨晚的疯狂、失控、还有强行爬床的无赖行径……
他应该懊恼的，但他没有。
看着怀里的人，他只觉得喉咙发干，一股燥热顺着小腹往上窜。
那是他的妻子。虽然名义上不是，但此刻躺在他怀里，就是他的。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来回吞咽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他慢慢低下头，离那张红润的嘴唇越来越近。
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勾得他理智全无。
就在两人的嘴唇只差几毫米、呼吸都已经交缠在一起的时候，怀里的人动了。
林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没睡醒的涣散。四目相对，陆修言的动作僵在半空。
林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暧昧到极致的姿势，她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陆修言，下意识地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醒了？”
她伸手，手背在他滚烫的额头上贴了一下：“头疼不疼？我去让人给你做醒酒汤。”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
旖旎的气氛瞬间碎了一地。
陆修言：“……”
他黑着脸，一把抓住她正要撤走的手重新按回枕头上。
“别动。”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子欲求不满的恼火。
林渺瞬间清醒了。她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夫……夫君。”她浑身一僵，“你昨晚……”
“昨晚喝多了。”陆修言松开手，翻身下床。动作利落，但这掩盖不了他耳根那抹可疑的红。
他背对着林渺，一边扣衬衫扣子，一边冷冷地吩咐：“起来洗漱。吃了早饭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别问。”陆修言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暗，“去了就知道。”
……
西郊，陆家私人靶场。
这是一片开阔的荒地，周围围着铁丝网。风很大，卷着黄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
“砰！砰！砰！”
枪声震耳欲聋。
林渺站在遮阳伞下，手里捏着帕子，看着远处的靶心。
陆修言站在射击位上。他脱了外套，只穿一件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单手持枪，姿势标准得像教科书，黑发被风吹得有些乱。
抬手，扣动扳机。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多余的瞄准动作。
十米开外的靶子上，红心被瞬间打烂，枪枪十环。
林渺看得心惊肉跳。这不仅是枪法好的问题，那是一种杀人的直觉。每一枪都带着透骨的杀气，仿佛那不是靶子，而是仇人的脑袋。
“夫君。”趁着他换弹夹的空档，林渺走过去递水，“传闻你在国外学的是文学和商科……怎么枪法这么好？”
陆修言接过水仰头灌了一口，水珠顺着喉结滑落没入衣领。他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商场如战场。”
他把空瓶子扔给旁边的张副官：“在乱世里做生意，手里没点硬家伙，怎么守得住家业？”
“可是……”林渺还想说，这熟练度不像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
“过来。”
陆修言打断了她。他放下手里的勃朗宁，重新拿起一把左轮手枪。
“光看着有什么意思？”他朝林渺招了招手，眼神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我教你。”
林渺下意识后退：“我不学这个，太危险了。”
“过来。”声音沉了几分。
林渺咬了咬唇，只能挪着步子走过去。刚站定，就被一只大手攥住手腕，一把拉到了身前。
“站好。”
陆修言站在她身后，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林渺被夹在围栏和他的怀抱之间，动弹不得。
“手抬起来。”
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带着她握住那把沉甸甸的左轮手枪。
那是杀人的铁器。
冰冷、沉重。
但覆盖在上面的那只手，却滚烫得吓人。
“别抖。”
他在她耳边低语，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廓上，激起一阵战栗。
“握紧了。枪要是拿不稳，子弹可是会往人身上飞的。”
林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夫君，为什么要教我这个？”
“防身。”
陆修言握着她的手，慢慢调整角度：“世道乱。万一哪天我不在你身边，有人想动你……”
他的声音顿了顿，眼神变得阴鸷，“……你就照着他的眉心，开枪。”
“砰！”
他带着她的手指扣动了扳机。巨大的后坐力震得林渺虎口发麻，半边身子都撞进了他怀里。远处的靶子被打飞了一角。
“很好。”
陆修言在她耳边轻笑：“很有天赋。”
他没有松开她，反而贴得更紧了。他的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那种姿势，暧昧得像是在调情。
“渺渺，看那边。”
他突然调转了枪口。不再是对着靶子，而是指向了靶场边缘，大概五十米开外的地方。那里，一个负责打扫靶场的老仆人，正拿着扫帚在清理弹壳。
林渺瞳孔骤缩：“夫君？！”
“看。”陆修言的声音变得温柔，“那是个活靶子。”
林渺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你疯了？！那是人！”
“是人又怎么样？”陆修言握着她的手，强行瞄准，“在这个世道，弱者的命，比草还贱。”
那个老仆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直起腰，茫然地朝这边看过来。
“不要……”林渺拼命想要把枪口压下去，“陆修明！你住手！”
“嘘。”
陆修言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别乱动。如果你手抖了，这一枪打偏了，那才是真的会死人。”
“砰！”
枪响了。
林渺紧紧闭上了眼睛。
没有惨叫，只有一声惊恐的“啊——！”
林渺颤抖着睁开眼。远处，那个老仆人跌坐在地上，手里的扫帚飞出老远。
在他脚边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泥土炸开，冒着青烟。那是子弹射入的地方。只要再偏一点点，废的就是他的腿。
老仆人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像是看见了魔鬼。
“呵。”陆修言轻笑一声，似乎很满意这个“杰作”。
“你看。”他把冒着烟的枪口垂下。
但另一只手却猛地收紧，紧紧箍住了林渺的腰，将她整个人提起来死死按在自己怀里。
“生命多脆弱。”
他低下头，脸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地嗅了一口。那是她发间清淡的茉莉香，混杂着空气里刺鼻的硝烟味，令人上瘾。
“夫君……你……”林渺腿软得站不住，全靠他的手臂支撑着。她在发抖。刚才那一枪，如果是她自己扣动的扳机……
“别怕。”陆修言感受到她的颤栗，用脸颊蹭了蹭她冰凉的侧脸，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警告。
“只要你乖乖的，这枪口永远不会对着你。”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垂，“但是……”
“那些想带你走的人……”
“那些给你写信的人……”
“那些妄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人……”
他握着她拿枪的那只手猛地收紧，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我会让他们，永远闭嘴。”
“就像刚才那一枪一样。”
“砰。”
他在她耳边模仿了一声枪响。
林渺的瞳孔猛地放大。她看着远处那个被子弹打出的弹坑，又转头看着身边这个嘴角挂着温柔笑意、眼神却如恶鬼般的男人。
那一刻，她感觉那颗子弹没有打在地上，而是射穿了她的胸口。
陆修言终于松开了手。
“累了吗？”
他接过她手里滑落的枪，随手扔给张副官，然后掏出手帕，细致地擦拭着她手指上沾染的火药灰。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累了就回家。”他牵起她冰凉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今晚让厨房给你做压惊汤。”
林渺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任由他牵着，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风很大，吹得她的裙摆猎猎作响，也吹走了她所有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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